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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近江国(413)+番外

作者:孔恰 阅读记录

“是。这二人何德何能,让侯爷花了偌大气力布置。其实以侯爷之威,只消一句话发下,谅他二人也不得不从。”

“唉,你不知道,这些江湖草莽,最不爱受人胁迫。即便连威带吓、半诱半哄地弄了他来,他心中老大不痛快,难免敷衍了事,阳奉阴违。逼得急了,他拿起脚来,自投奔江河湖海去了,你又能奈他何?本王不出手便罢,一旦将他捕了来,便要教他从此老老实实,死心塌地,将一生本领全数进献给我。”

“……”

“英重,你笑甚么?”

“没什么,属下笑自己自不量力罢了。侯爷如无其他安排,属下即刻便去与瑞和镖局刘舵主造书。”

“且慢。”

“侯爷还有何吩咐?”

“你方才说,你久居京畿,思念家中妻儿。人有天伦之情,怀乡之念,本是再寻常不过。英重,是我待你太苛刻了。待江氏兄弟归顺,我允你半年假期,回家与妻儿团聚罢。”

“侯爷有心了。张某不过醋心翻倒,假借名目罢了。侯爷所在之处,便是张某心之安处。又何必将我发配去他乡?”

“……”

“侯爷,属下告退。”

“你,给我下来!”

“……侯爷再生属下的气,也须爱惜自己身子。倘若一时打疼了侯爷的手,属下更不知如何自处了。”

“虚灵子,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了!我且问你,张云起忽然要走,是不是你挑拨是非,从中作梗?”

“属下如何有这个胆子。何况张教头对侯爷忠心耿耿,岂是属下轻易动摇得了的。”

“放你妈的屁!你上个月才说要回蜀中接掌甚么狗屁观主之位,这个月张云起就说要告老还乡!那厢曹雁池也露出口风,说他爹如今有意扶植安怀敏、韩宗朝,着意铺陈后路,三五年内,便要奏明圣上,解甲归田。你们一个个的,都来给我示威是不是?本王安排得何等妥帖,你们为何偏要摇摆生事,不肯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属下绝无此念,全因师门变故,不过放出些风声,混淆视听罢了。张教头……容属下直言,多是见近年盟主与侯爷亲密,他自问件件不如人,这才心灰意冷,萌生退意。侯爷就是真许了,他也舍不得走的。至于曹元帅,属下不敢置喙,只是自侯爷……以来,他待侯爷多得殷勤,不似从前忸怩。侯爷不让他走,想来也是走不脱的。”

“甚么走不脱?只要动了这个念头,便是该死!我他妈一天到晚,要思虑千百桩事,你道轻松得紧么?你们不替我分忧,却要我耗费心力,安抚劝慰,与我做这些追逐来去的把戏!你们把自己当成甚么人了?不过是本王养的一群狗,要你们咬人便咬人,乞怜便乞怜。本王高兴了,摸摸你的狗头,赞你一句乖觉。若不高兴了,就该给我远远滚开,莫到面前来惹我烦厌。你道自己又有甚么特别?今日将你们悉数宰光,明天本王便能找到一批新犬,个个奋勇听话,还会争着拱地打滚,讨本王欢心。哪似你们整日阶撕咬内讧,没的让人看了笑话!”

“侯爷多虑了。放眼世间,谁又敢对侯爷有半分不敬。”

“哼,你当我是聋了,哑了,甚么也不知道么?别人都说我靠卖屁股笼络人心,譬如养蛊,迟早要反噬自身。是了,我苏方宜虽无领袖群伦之能,但说到亲厚仁爱,持纪公正,率身励志,劳佚同之,却也是专门参拜了名师,从十五六岁演练到如今,那有甚么不会的,犯得着一天天行此下作?可惜老子每天一睁眼,风刀霜剑直迫眉睫。我又有几年命,要光明正大,等得及么?我倒想双手一撒,甚么也不管了,且插梅花醉洛阳去,——那也要我放得下这个心!使这些阴谋诡道,见不得人的手段,难道我就十分情愿么?……”

“求侯爷息怒。侯爷,贵体要紧,实在该保重些。侯爷惯喝的这云雾茶,属下再唤人沏一盅来。”

“罢了。你们这起人,原也不值得我动怒。我让你给赵陵献的美人,入宫已逾月余,怎地还频频宣我奉召,简直一点手腕也无!你即刻给我传话,她能成事便罢,若还是这般木木脱脱,不得赵陵欢心,她父亲那亳州太守之位,只怕从此坐得有点不太平。”

“是,属下立刻去办。更深露重,侯爷即便不肯早歇,也该加件衣裳。”

“……婆婆妈妈,没得作厌。”

“是,是。其实侯爷方才对属下疾言厉色,说出那一篇言语来,足见在侯爷心目中,属下终究比张教头亲近些。”

“你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待英重好好的,怎见得就与他不亲近了?”

“属下在侯爷身边伺候多年,深知侯爷脾性。侯爷对人好声好气,温言软语之际,便是心中最鄙夷不屑之时。谁要是惹得侯爷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才算有几分入了侯爷眼里。”

“……”

“属下胡乱揣度,罪当万死。侯爷,属下告辞。”

“风清月白,花间独酌,张教头好兴致。”

“粗人牛饮罢了,不如道长清雅多矣。道长,请。”

“……张教头这样喝法,恐有伤身之虞。”

“张某从前在老家押镖走道之时,蒙江湖朋友赠号,唤作‘金波太岁’。骄狂自大固然不假,好这口也是出了名的。随侯爷进京以来,为怕误他大事,连年节上吃杯甜酒,也不敢贪多了一嘴。今日求退无门,且容我一日纵情罢。”

“张教头克忍如此,正堪为我辈中人表率。贫道且借这杯相敬。”

“彼此彼此。”

“说来惭愧,与张兄共事多年,竟未能共谋一醉。贫道若没记错,张教头是大中次年到此的罢。当时侯爷身边人手稀薄,连张兄如今那几个惯用的扬州厨子,也是贫道连夜寻来的。”

“如此有劳道长了。其实我们往日风餐露宿,有时连餐饱饭也混不上,这般精细侈费的菜肴,在本地也不曾吃过。侯爷自己脍不厌细,便当人人与他一般考究了。”

“贫道倒有些好奇,淮扬地界距汴京远矣,张兄当日如何与侯爷相识?”

“唉,那也是误打误撞。当年三四月中,江湖上便隐隐有消息流传,说近日中原有六枚转世金丹现世。那金丹乃是北疆秘药,据说神妙无比,有起死回生之效。江湖中人成日舞刀弄枪,好勇斗狠,流血伤亡在所难免。有了这枚灵丹妙药,那便是多了一条性命,因而一时人人关心,趋之若鹜。一二十日后,又有知情人打听到,那金丹非但是疗伤圣药,更是提升内功的不二法门。无论内力深浅,根基如何,只须服下一枚,便能增添十年功力。这一下更是牢牢捉住了众人的命脉,先前自恃身份不肯下场的,也陆陆续续加入到寻找金丹的队伍之中……”

“张兄语带嘲讽,想来自是毫不动心了。”

“我当年也是年少气盛,护过几趟重镖,结交了几个宿老,收服了几群大盗,给人真真假假一通吹捧,便狂得不知东南西北了。何况我甫才成婚一年有余,妻子刚为我诞下一个粉雪团般可爱的女儿,便是天下所有的荣华富贵摆在眼前,我也懒得抬一抬指头。过了一个多月,道上一位朋友忽然传信,说如今新上任的那天下兵马大元帅苏方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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