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422)+番外
御剑看着他的脸。他脸颊有一点晒伤,瞳孔湿润,半启的唇之间是雪白的牙齿。眼睛特别会撒娇。就是在做爱的时候,表情也好看。
他俯下身去,亲他的嘴角。苏方宜像是吓了一跳,很快躲开了。
校运会结束之后一两天,大家长期缺乏锻炼的肌肉都倍感酸痛。下楼时惨呼声此起彼伏。
苏方宜腿还好,背心刮破了好几道。在去食堂的路上还被贺颖南没轻没重打了一下,丁若望立刻拖着半瘸的腿去追打了。
提不动开水瓶的女生让晚饭时分的校园有一种徐徐展开的感觉。
他抓了几下背上的伤疤,想起御剑在看台后想要吻他的样子。他想:我才不跟人渣老师接吻。谈恋爱才接吻。
他想象不出御剑怎么跟他谈恋爱。也会给他打饭么?
他在很淡的槐花香里想得出神。把丁若望吻过他的事情完全忘掉了。
晚自习之前,班主任通知他,他监护人来了。
他从日光灯通明的教室前跑过去。穿过楼道、花坛,绿化带,绕过抽象的“太阳·地球”雕塑,来到传达室旁边的停车棚里。
银灰色丰田旁边站着他的监护人。
他远远叫了声:“聂叔叔。”
聂砚回过头来,拿着手机的手对他招了一下。
他上前问:“聂叔叔今天怎么有空来?”
聂砚说:“好几个星期没见过你了。正好今天客户约了在这边见面,就顺便来看看你。”
聂砚工作忙,出差频繁,不是北京就是上海。家里请了钟点工和做饭的阿姨。
聂砚从后备箱拿出小蚕丝被和卷好的凉席,还有一袋五花八门的进口零食。
聂砚问:“阿姨做的饭合胃口吗?”
苏方宜说:“很好吃的。我都长胖了。”
其实那个阿姨做菜有点偏咸,份量也不够。但他不想给聂砚添麻烦。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折叠式的校门打开了,一辆奥迪无声地开入校园。御剑在驾驶座上专心看前方,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聂砚问:“那是你们学校老师?”
苏方宜收回目光,说:“哦。新来的。”
自习铃响了。聂砚准备上车了。临走问他:“还有钱用么?”
苏方宜忙说:“还有。”
聂砚打开皮夹,拿了几张百元钞票给他。嘱咐他:“食堂吃不惯,就到外面吃。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最重要。”
苏方宜不肯要,说:“反正学校也不准出去。”
聂砚露出点笑,说:“我也是学生时代过来的,知道外面的餐馆会想方设法送盒饭进来。”
苏方宜只好道了谢,揣进怀里。
他把蚕丝被和凉席抱起来,零食提在手里,说:“聂叔叔再见。”
聂砚点点头,看着他,说:“读书别太用功了,也要适当休息,放松。”
苏方宜噢了一声,对他拜了一下,回教室去了。
他把被子和凉席借放在办公室,零食拿到班上分了。
零食袋子里还有个不透明的小袋子,放着新的毛巾和水果味沐浴露。还有一包“五件入”的小兔子内裤。
他把内裤藏进书包里,从屉子里掏出一本漫画,翻了翻,又塞了回去,把英语书拿出来。
快要期中考试了。教室里弥漫起看不见的硝烟。连屈林都搞了本《麦田守望者》的原文书摊在桌上。虽然也有可能是掩盖他的黄色书刊就是了。
丁若望连着几天都被他们班篮球队赶着去训练。他一个人晃悠到宿舍楼前的宣传栏下,看了一下内务通报。忽然有股强烈的冲动,想到男神宿舍去看一看。
他偷偷进了A栋,走廊楼梯来来去去的都是陌生面孔,个子都比他高。他鼓足勇气才来到202门口,结果沈七不在。一个穿粉红色T恤的男生头也不抬地告诉他:“到琴房练琴去了。”
他去琴房找人。琴房所在的地方是一栋红砖楼,房子有点古老。隐隐约约的琴音从木头门的缝隙漏出来。
他循着声音找过去,轻轻推开门,看见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正在练琴。她没有穿校服,背影很纤细。
苏方宜在她的琴房外听了好久,觉得美极了。
红砖上有小小的爬山虎爬上来。叶片还没有展开,是嫩红色的。
夏天来了。
周一的晚自习,御剑反常地没来性骚扰他。到办公室交练习册的时候看到他正在跟人讲电话,英语老师在他的座位上看似悠闲地改试卷。
英语老师很年轻,长卷发,皮肤白,口音纯正,有一颗可爱的小虎牙。单身。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
苏方宜忍住没告诉她:“老师,你拿的是黑笔。”
他找到自己班那一叠本子,把拿来抄的放在第一个,把自己的藏到底下,走了。
这几天天气转热。他回到宿舍,兔子内裤都已晾干了。丁若望殷勤地给他换上了床单和垫被,用自己的球衣给他抹席子。
他拎着桶子和毛巾去楼梯东面的卫生间洗澡。迎面走来只穿拖鞋和裤衩的人,脸也没看清,就招呼他:“幺神,要熄灯了。”
幺神是他的外号。一开始不知是谁叫起来的,渐渐大家都这么叫了。年深日久,也不晓得本来含义了。高中生的外号总是充满各种随机性,比如他们班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脸上过了一次敏,褪了点皮,就被叫了一年的“大蛇丸”。姓杨的叫“阳痿”,性格开放一点的女生叫“骚鸡”。当然,胖子都还是叫胖子。
他哦了一声,到卫生间放下桶子,接冷水洗澡。
屈林在洗漱台前刷牙,洗衣服。他洗衣服也很特别,先放洗衣粉泡,然后扔到水龙头下铺开,让水流替他荡清洗衣粉的泡沫。
洗漱台将近六米长的一个水泥台子,上面铺着白色瓷砖,有点像老式厕所的长蹲坑。水龙头或松或紧,都不太好使。他下游的男生正在搓洗衣服,受不了他的泡泡,换到他上游去了。
苏方宜刚脱下衣服就熄灯了。隔壁间洗澡的人带了一个小应急灯,搁在水泥台上。一会儿别人洗完了,就摁灭带走了。
苏方宜继续摸黑洗澡。他的新沐浴露香气很重,被他身上的热气一催,满卫生间都是番石榴的香味。
洗完出来,屈林还在那冲衣服。水龙头下哗哗流淌,他自己是绝不动手的。
苏方宜感叹地说:“你真是仙人。”
仙人是屈林的外号。
屈林瞥他一眼,不说话。
等他走出去,到了走廊上,卫生间里才传来屈林两句不着调的歌声。
他唱的是:
“在这片绿草地,我强奸了你……”
丁若望在他床上,四脚朝天,在做某种拉伸运动。
他刚洗完澡,身上热,头发还没干,颈窝里都在冒汗珠。两个人挤在一起更热。
他心里也有点躁,一躺下去,就使劲把丁若望一推,很不耐烦地说:“热死了!以后不要来跟我睡!”
丁若望很受打击,耳朵都耷拉下来,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