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434)+番外
苏方宜也看着他。沈七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却没点火。
他看向远方:“那天你说,天气好,心情也不坏,跟人sex一下才对得起自己。其实当时我没能说出口。我是亲过你,也差一点sex了。不过我也不是跟谁都行的。”
苏方宜赶紧说:“我瞎说的。”
沈七对他笑笑:“没有。我那天没说,是因为你之后说,喜欢、爱什么的,都太轻了。”
苏方宜抬起眼睛跟他对视。觉得跟他的距离近了一点。
上课铃响了。走廊上骚动归于平静。教室里传来叫起立的声音。
苏方宜收回目光,有点自嘲地一笑:“也许不是太轻了,是太晚了。”
沈七也看着晴朗耀眼的天空,叹息般说:“嗯。太晚了。”
两个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接了个全世界最无瑕的吻。
苏方宜要了他手里那支烟,郑重地放进了文具盒。不知为什么,过了两天就找不到了。
班级生日那天,各班都打扮得五彩纷呈,租借了音响和话筒,买了水果瓜子,把座位拉开,腾出中间一大块空地。晚自习铃声一响,整栋楼都疯了一样尖叫鼓噪。
晚会正式开始。高二三班一开始有班主任坐镇,大家还有点拘谨。后来班主任识趣地去办公室了,艺术班又载歌载舞地过来“团拜”了一下,气氛一下就高涨起来,不管谁都乐意上去吼两嗓子。丁若望也趁机溜了过来,还特意献唱了一曲《我们的故事》。不过他跑调太严重,才唱了“在你左右,还有多久”,就被倒彩轰下去了。
进行到最热烈的时候,教导主任过来了,兴致勃勃地要给大家吹口琴伴奏。但他会的曲目实在太老了,都是些《高天上流云》《珊瑚颂》之类,跟不上华语歌坛日新月异的节奏。
大家正准备把他也轰下去,只听隔壁班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好声,好事分子立刻出去打探消息,又风一样回到自己班来:“救命!生物老师在他们班唱歌!”
学生简直是蜜蜂出巢一样涌出去,持续尖叫好一阵之后,把御剑众星拱月一样围绕在人群里,潮水一样带着他过来了。好几个老师也跟着过来了。
苏方宜一看到他,全身都紧张起来,做贼心虚地把书包往身后藏了藏。书包里的小盒子硌得他屁股疼。
学生都呐喊拍手,要御剑唱歌。教导主任也热情地毛遂自荐,要给他伴奏。
大家都笑个不停,有人麻着胆子喊:“主任,您老吹的那都是中老年人专列!老师还用不着!”
主任不服气了:“那怎么的,你们生物老师就比我小三岁!”
大家都笑得要命,拼命叫:“不像!不信!您谎报年龄!”
主任酸溜溜地说:“好吧,人长得帅就是占便宜。”
连御剑都笑了,说:“就请主任来个中老年的吧。苏芮?”
主任这才露出了“就数你识货”的笑容,把口琴用衣袖抹一抹,吹奏起来。
御剑一开口,三班简直被点着了一般,那叫声有如魔音贯耳,连别的班都纷纷过来探问究竟。
还是几个主持拼命维持纪律,说再叫就听不见了,这才稍微安静下来。但是大家激动的心抑制不住,几乎都挤到了御剑身边。
御剑唱的是《奉献》。他改了歌词,主歌部分一共三小节。
首先是:
“白鸽奉献给蓝天
星光奉献给长夜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
我的小孩”
他唱到“我的小孩”,大家都“啊啊”地叫起来,感觉被宠爱了。
只有苏方宜很不屑。他想:你还跟小孩子上床呢。
他在骚乱之中继续第二节 :
“白云奉献给草场
江河奉献给海洋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
我的朋友”
学生们又“啊啊”地叫起来,兴奋得不行,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老师是把他们当朋友看待的。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来:
“长路奉献给远方
玫瑰奉献给爱情
我拿什么奉献给你
我的爱人”
其实到了“爱情”就已经不得了了。听到“我的爱人”,全班女生都不禁娇羞起来,没有一个不是面红耳赤。
苏方宜的耳朵也有点发热。他偷偷抬起眼睛,冷不防被丁若望一把抱住,深情地和音:“我的爱人……”
他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一脚蹬开他,御剑已经进入副歌了。
等御剑这一曲结束,三班教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温度都上升了。三班女生无不挺胸抬头,觉得脸面倍儿有光。
好几个高一的都挤到教室里来了。苏方宜被人挤得火大,回头一看,发现屈林已经不在好久了。
御剑向大家微微一笑,放下了话筒。围观群众哪里会这样轻易放过他,全都有节奏地叫起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英语老师也在教室门口,有意保持距离似的,站得远远的。不过谁都看得出来,她看着御剑的眼神是忧伤的,发光的。
历史老师很乐于拉这样的红线,特意说:“唱得这么好,也给我们乌黛老师献歌一曲嘛!”
学生们也隐约知道英语老师的情愫,都起哄叫好。苏方宜耳膜受不了,捂着耳朵从人群里逃了出去。
御剑似乎答应了。教导主任颇会做人地放下口琴,调侃说:“这一次我就不帮你了,要你亲自把握才行啊。”
御剑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说:“好的。”随即向身边一个学生耳语,那学生立刻向外飞奔而去。
苏方宜已经出了教室,艰难地挤过走廊,说了无数声“请让一让”。不一会,那学生从艺术班方向狂奔上来,手里抱着一架手风琴。
他吃惊地看着手风琴,心想:不会吧?
教室里随后传来的琴声和尖叫声给了他准确的回答。他听见御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这首歌献给乌黛老师。”
接着他又说:“也献给在座的每一位老师和同学。”
他的脚在向走廊尽头走,耳朵却忍不住竖起来。
手风琴张弛有度的美妙乐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听第一句就忍不住笑了。
那是《友谊地久天长》。
走廊尽头,一个红色光点忽明忽暗。
他走过去,先是看到眼前的皮箱,才看到人。
是屈林。
他吃惊地说:“你也会抽烟?”
屈林懒洋洋吐出一口烟雾,把手里只剩半截的烟向他晃晃:“从你文具盒里拿的。”
他皱眉问:“你拿我东西做什么?”
屈林没回答。他深吸一口,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淡淡地说:“我要走了。”
苏方宜做梦一样看着他。屈林摊了摊手,说:“没办法。我后爸非要我到西藏去高考。”
苏方宜顺他烟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辆越野车已经来到教学楼下,大灯开着,一个看起来很粗犷的东北汉子正向后备箱搬运铺盖、桶子。
他喃喃说:“怎么……这么突然?你不期末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