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435)+番外
屈林懒懒说:“那边不用期末考试成绩。反正他也给我请了家教,一样的。”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干涩地问:“……手续就办好了?”
屈林敷衍地嗯了一声。“办好了。跟老班也打过招呼了。我让他不要在班上说,干嘛呀。矫情。”
苏方宜站在原地,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屈林吸掉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头,抬脚踩熄:“没事,往好里想,以后老子就是西藏文理双料状元了。清华北大随老子选。扎西德勒!”
苏方宜笑不出来。他眼睛湿了。
越野车开始按喇叭。屈林嫌烦地说:“催催催,催命。”
他提起皮箱。
苏方宜红着眼睛说:“你……一路平安。”
屈林低了下头,声音也有点变了。“知道。别送。”
苏方宜停住脚步。他拉着箱子走出几步,头也不回地说:“傻逼,别再淋雨了。”
教室里隐隐传来低沉磁性的歌声:
“举杯共饮
同声歌唱
友谊地久天长”
那边的学生哭成一片。有的老师都在抹眼睛。星空灯在教室里温柔闪烁。
女生们哭着向他要电话。要MSN。要电子邮件地址。争着把自己折的幸运星、手工做的彩砂星云瓶、编织的珠子手串送给他。御剑都一一珍重地接过来,抱在手里高高一叠。
他走了,围观的也散了。苏方宜机械地坐回座位,头一次认真考虑了聂叔叔跟他说的话。
他想:不然真的到国外读书算了。
座位挪动得很乱,地上掉了好几本书。他出神了好久,才把一本资料夹捡起来。
资料夹最上面就是那本生物复习资料。他下意识翻了几页,忽然觉得不对。
上面没划重点,也没有批注,更没有图解。
他不敢相信地连翻了几页。甚至到别人屉子里找出好几本。
结果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所有人的资料都没有他那么详尽的批改。
他那份是独一无二的。
他倏然站起来,从书包里扯出那个小盒子,在屉子深处找出那本《小王子》,翻到狐狸和小王子告别那一页,抽出一张写着号码的纸片,向教学楼下的IC卡电话奔去。
教学楼外下雨了。已经搞完活动的教室空荡荡的,有的没有关灯,凄凉的日光灯照着凌乱的课桌,地上扔满瓜子皮和零食袋。
他像逃避着什么一样加快了速度。几乎是拿出了跑800米的劲头。
已经10点半了。学校为了照顾学生们的狂欢情绪,很有人性地放宽了门禁。一楼铁门居然还没锁。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电话旁边,心脏跳得发痛,呼吸不过来,几次都没拨对号码。
终于拨通了,他却突然害怕起来,重重地把电话一挂,死死攥着话筒不敢放开手。
直到瓢泼大雨打湿了台阶,连他的全身都几乎泼湿,他才松开了手。
电话没有响起。
教学楼最后一盏灯熄灭了。
他看着漫天雨幕,近乎绝望地想:这时候回宿舍,恐怕也来不及了。
远远似乎听到校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满是雨水的脸,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辆似曾相识的奥迪穿过大雨,向教学楼疾驰而来。
他被车灯晃得几乎睁不开眼睛。车门打开,关上。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车旁,并向他所在的方向准确无误地走来。
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把手里的小盒子匆匆藏在背后。
御剑淌过台阶上横流的雨水,走到他面前。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你又在这里淋雨。”
苏方宜用力看着他,眼睛睁得太努力,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御剑蹲下来,问:“要不要送你回寝室?”
他眼角一点点红起来,泪水积在眼眶里。
他心里在嘶吼叫骂:你现在这么道貌岸然干什么?以前不是很会对学生下手的吗?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身体吗?问你奶奶的腿啊!赶快抱住我,用力亲我,进入我的身体里面来……
这些话他都不能出口,只能死死看着御剑,眼泪跟雨水一起落下来,打湿了脸颊。
御剑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他沉默良久,说:“你不说话,我就带你走了。”
他牵起苏方宜的手腕,带他走向雨中的车子。
苏方宜眼泪还没有停,在大雨里浑身发抖,背后牢牢藏着那个盒子。同时他也看到了自己被打湿的校服,心里不禁有点后悔: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没有穿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苏方宜一身雨水。在御剑家玄关到浴室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湿润的脚印。
他一进去就紧紧关上了浴室门,从淋湿的校服外套里掏出那个小盒子,拿出洗干净的兔子内裤,把盒子藏到湿衣服最下面。
出来的时候,冷气已经关了。观景阳台的门打开了,清新带着雨气的自然风吹进来,绿色盆栽簌簌而动。
御剑给他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衣。他穿起来太大了。衣服下摆遮到大腿,袖子长了一大截。
他别扭地来到客厅。客厅里的东西都在打包,显露出主人即将离开的气息。
御剑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毛巾搭在肩上,给他沏茶。
他在长沙发一角坐下。御剑把沏好的红茶放在他面前,自己坐在旁边的独立沙发上。
两个人沉默地喝茶。苏方宜头发没完全吹干,喝了热茶,连打了几个喷嚏。
御剑这才问:“冷?”
苏方宜扯着衬衣下摆,盖住自己大腿,低头不说话。
御剑站起身来,离开了客厅。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床烟灰色的小毛毯。
苏方宜又恼又恨地用毛毯裹住自己的腿,有点粗鲁地喝自己的茶。喝完御剑还给他续了一杯。坐下来对他说:“你头发还是吹一下比较好。”
他更生气了。连鼻子都酸了。他想:我跟你到这里来,就是吹吹头发洗洗澡,喝一晚上茶算了?
但御剑不主动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敢说。连意图都不敢流露。总不好说:老师你要走了,我陪你睡一觉,留个纪念吧。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红绳吃饱了水,挂在脚踝上有点难受。
御剑从小方桌下面拿了块干毛巾,递给他。
他受不了这种无声的折磨,毛巾没有接,抬起头来,眼睛红了。
他带着鼻音问:“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御剑眼里也有些难言的内容。他没有接话,将毛巾重新递过来:“擦一下。”
苏方宜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他哭着说:“上了我那么多次,就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御剑收回毛巾,声音有点沙哑:“以前那么对你,真的很不应该。跟你说声抱歉。”
苏方宜又委屈,又愤怒,眼泪更加刹不住了,噌地站起来,把身上的毯子一掀,就往门口冲过去。
御剑几乎是立刻拽住了他。
苏方宜抽泣着骂人:“谁在乎你道歉啊!上都上过了道歉有什么用啊!你性侵未成年人,是要坐牢的!你等着,明天我就去告你!要警察把你抓起来!……看你怎么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