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470)+番外
六点不到他就醒了。抽了根烟冷静了一下,才正式警告自己:这样下去不行了。
车子一大早就送到门口。老车女儿一看他的车,就大叫一声:“坦克!”
陆涛儿子也立刻被吸引过来:“真的是XV啊!我游戏里攒好久钻石都没买到,今天看见真的了!”
两个人救火一样跳上车,再怎么喊都不下来了。
今天开始就要野外扎营,要准备的东西不少。调试轮胎的时候,苏方宜也过来看了一圈:“喻总的车好眼熟,一下想不起在哪部电影里见过。”
御剑手上不停,头也不回地说:“你要是喜欢,让老曹也买一部。”
苏方宜很快看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笑说:“也谈不上喜欢。”就走了。
御剑等他走开,才把工具扔到一边。他头一次觉得,人太聪明也不好。
苏方宜果然再没跟他说过话。一行人露营游玩,都很尽兴,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只有一次负重上山扎营,苏方宜的装备实在背不动,御剑一语不发地给他接了帐篷和防潮垫过去,径自往前走。苏方宜也没作声。
曹岳从身后赶来,一身也背得满满当当,看他有点没礼貌,加了句:“谢谢喻总没有?”
苏方宜就说:“谢谢喻总。”
露营地旁边就是湖泊,水还算干净。大家打开防风炉烧水,看见曹岳那个3升的大壶,都调侃起来,说湖里的水别人也别用了,曹总这一壶下去,就得干塘三年。
曹岳跟着他们笑闹几句,起身干活去了。御剑看他一会打桩一会充气的,才知道他装备为什么那么重了。
晚上,人都进了帐篷,却还没睡意,到处听得见说笑声。曹岳临时建的无顶竖帐篷里也打起了一支手电,只听见水声哗哗响,然后是脱衣服的声音。
御剑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苏方宜的衣服一件件搭上帐篷边,薄风衣、T恤、长裤、袜子。最后是一条黑色的内裤。
手电筒的光把他的裸体黑影巨细无遗地映在帐篷上。
苏方宜开始慢吞吞地洗头发。他把泡沫打好,举起双臂搓揉。
一天的步行劳顿后,洗个热水澡的确很舒服。很快,他就惬意地唱起歌来了。
他唱的是《雪绒花》。
御剑在这么纯真的儿歌里,无可遏止地硬了。
清早洗漱过后,远远看见车队旁边站着两个人。湖泊旁边白雾浓,过去才看清楚,是陆涛儿子跟苏方宜在说话,两个人都眉飞色舞的,像是在讨论某款野战游戏。
他们聊得太投入,见御剑提装备过去,招呼都没打。陆涛儿子在游戏里估计级别不太够,已经开始喊“哥”了。
御剑打开后备箱,对陆涛儿子说:“吃饭没?你汤姨做了点蘑菇汤。”
汤姨就是周密的太太,其貌不扬。能保全正室之位,全凭一手精湛厨艺。
陆涛儿子有同好饮水饱,连说:“不吃了不吃了。”又热切邀请苏方宜,与他一起上车,研究游戏建模与实物差别。
苏方宜笑说:“还是不了。等下弄坏了喻总的爱车,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御剑也是一笑,也对陆涛儿子说:“你看你苏哥,说话见不见外?伤不伤人?”
陆涛儿子自然听不懂弦外之音。只顾说:“哥,来看我开,来嘛!”
三个人都上了车。老车女儿也跑来凑热闹了。
这一程地势平坦,风光无限。陆涛儿子受到鼓舞,尽情释放年轻人天性,油门一踩到底,一路狂飙,烟尘滚滚。
御剑撑住两旁座椅,在后座笑问:“速度与激情,嗯?”
苏方宜也紧紧握住头顶扶手,闻言眼皮动了动,像是笑了一下。
老车女儿兴奋到极点,探出天窗,对身后大喊:“爸爸——我不要你啦——”
下车时他最后开副驾门。苏方宜下了车,蹲下去整理靴子:“他刚才拐弯那一下,吓出我一身冷汗。还好车没事。”
御剑撑着车门,看着他:“说错一句话,就这么不依不饶的?”
苏方宜站起身来,说:“我怎么觉得喻总有点喜怒无常呢?”
御剑说:“人到中年,难免顾虑多一点。”
苏方宜瞥了他一眼,眼睛里带点笑,向曹岳的车走了过去。
返航的飞机上,他才有闲暇静下来,从头到尾整理一遍,自己都摇头:顾虑有什么用?再三控制,该硬的还是硬了。
接下来几个月忙得一塌糊涂。一大早接到曹岳电话时他刚躺下,头脑昏沉,连他一开始说的什么都没听清。曹岳是做能源开发的,这次中东有个绝佳商机,董事会几个巨头都到齐了,即将前往科威特洽谈。他说:“雁池这几天放假,我给他请了老师补课。我让方宜带几个人到Y集团,负责之前没谈好的一个项目。”
Y集团就在A市。御剑一瞬间就醒过来,问:“什么时候?”
曹岳说:“我一动身他就过来。你也知道,雁池跟他处不好,两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御剑从床上坐起,笑道:“所以就送到我这儿来?行,我好好招待。”
曹岳说:“我订了酒店,别的没问题。他第一次单独带队,你有空提点他一下。”
御剑打趣:“你干脆带他一起去得了。”
曹岳说:“那边局势不好。我哪能冒这个险?”再说几句,就挂了。
御剑扔了电话,一时居然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剃须一半出来打电话,叫人准备接机。拨通了才想起连航班都不知道。
苏方宜如期来到A市。御剑亲自设宴,将他带来的几个人都招待得妥妥当当,送往S酒店下榻。这一队都是老员工,业务熟练,也懂做人。苏方宜自己有备而来,举止得体,言谈有礼,虽然还谈不上什么风格手段,却没有年轻人常犯的轻率毛病。几天下来,谈判大有进展,员工对他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已经不是一开始对“总裁夫人”的敬而远之了。
御剑定好日程,差不多隔天碰一下头。偶尔过去酒店会议厅,看他衣冠楚楚,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务,真是别有风情。曹岳从前追他时,总炫耀他如何能干,他只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一次亲眼目睹,才知道自己把人瞧小了。某次席间有人笑称喻总公司难进,同学拿到offer,激动得半夜三点出门跑步。御剑连称谬赞,又半开玩笑说:“可惜我们公司入不了苏经理的眼,当初连简历都不肯投一份。要不然,现在有你们曹总什么事?”
Y集团副总也慷慨赴宴,给足御剑面子。这时也在一边帮腔:“不好喽,喻老板这是要挖墙角了。回去让你们曹总看紧点,他挖起人来六亲不认的。”
满桌都笑。苏方宜也停了杯盘,笑说:“我一个工程土硕,一块预制板塌下来,砸死七八个。喻总能看得上我?”
离开餐厅,苏方宜电话响起。来电铃声是《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