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问津系列路见不平一(2)

作者:吐维 阅读记录

他把手举出来细数,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吓了一跳,抬头看我。

『干、干什麽?』

『如果我说……』

我望著他,或许都是那个缠人的男人的缘故,我觉得今晚的杨启贤,看起来比以往都还要亲切。我望著这个我从大学时代开始暗恋的男人,喉咙竟有些乾涩了: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觉得呢?』

我看著他,虽然装成像是不经意地出口,但其实我的心跳已经加速了三倍。我看著阳启贤那双大眼,先是惊吓,然後是疑惑的困窘,最後竟然变成啼笑皆非的表情:

『……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

我尽力地压低声音。我知道杨启贤这种人,实在太过於迟钝,如果不下猛药的话,他是永远不会理解的。但是要我终结十多年来的死局,我又感到恐惧,我无法想像这层期待戳破之後,留给我的是怎麽样的绝望。这和输了官司不同,没有上诉也没有再审,这是一级一审的法庭,当事人就只有我和他。

『你喜欢我?喜欢我什麽?』

杨启贤先是困惑,而後扬起了一边眉毛。这并非我期待的反应,我忍不住著急起来。

『都喜欢啊,杨启……启贤,喜欢那有分什麽那里的?』

我急燥地说道,忍不住又逼近他一步。他的表情从困惑转为恐惧,像只小动物似地瞪著我,又往墙角缩了两下。我反射地伸出手来拦腰阻挡他,他「唔」地一声,僵在那里不敢动,只是用更为疑惧不定的眼光看著我。

『你喜欢我?你和我一样喜欢男人?』

他挑起眉毛。

『对,但我只喜欢你一个。』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从大学,和你同寝的时候。我也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了。』

『然後就一直喜欢著我?』

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恳。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这是我的座佑铭。

『对!』

他任我揽著腰,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皱起眉头看著我。我觉得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不该是这样子的,这不是我所预想的样子!就算是他拒绝我,也不该是这种模式啊!像这样的问答,简直就像是平常员工应对我一样。看他的表情,根本不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而是完全听不懂我说的话。

『又真……你又在打什麽算盘了?』

过了好半晌,他竟然这样问我。虽然他忽然叫起我的名字让我心头一动。

『打算盘……?』

『先是叫我做你的奴隶,叫我整天被你指使东指使西,然後现在又变成喜欢我?』

『不,我叫你做那些事情,是因为……』

『那接下来又是什麽?让我签下你的情人契约,然後陪你上床,和上次在淡水一样,任由你为所欲为吗?然後你高兴就叫我来侍寝,腻了再把我叫回家去?这次又是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我生平第一次体会什麽叫作呆若木鸡。杨启贤越说越是激动,挣开了我的怀抱,双手抵著墙壁靠到另一头。

『你总是这个样子!从大学时代就是了,丈著自己成绩好人又帅,总是肆无忌惮地调侃我,班上想跟你借笔记,你却说:要是杨启贤搬到我宿舍房间我就同意,害我被全搬逼著搬家。女生想约你出去,你就说:要是杨启贤一起去我就去,害我被逼著当电灯泡。整我这麽有趣吗?就不能放过我一次吗?』

『不,不是这样的……』

一切逻辑全乱了,我几乎失去语言能力。

『从大学时代就喜欢我?我看是从大学时代就喜欢整我吧?我说过了,我只是个凡人,既没事业又没成就的废渣,只求能活得平平顺顺,不要给人添麻烦就好。我说这话并不是在酸你,这些日子在你身边,我也知道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我非常尊敬你,也不想讨厌你,』

杨启贤放缓的声音,似苦笑似自嘲地看著我,

『所以又真,你适可而止,好不好?』

我不想让他再多说些什麽,他靠上了墙,我也和他一样贴上墙,本能地想吻上他的唇。但是他向来温驯的眼睛看著我,让我一时竟强吻不下去,我本来以为他会抗拒,但是他并没有,那是一种即使我强暴了他,也无所谓的表情。

我和他相视了很久,我还是凑过去,以我记忆中最温和的方式亲吻了他。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有种错觉,这是我最後一次接触眼前此人的机会。所以我单方面地延长著唇与唇接触的时间,我从小到大,只要努力奋斗,从来没有的不到的东西。这是我头一回,有种不论如何即将失去某样东西的剧痛。

杨启贤终於被我吻的受不了,他这个人,只有在忍耐到达底限时,才会懂得反抗。我气他这点,但不知为何,也同时迷恋他这点。他发出轻微的呜咽声,掉头挪开了我一点也不带强制性的吻。

『我是真的喜欢你,启贤。』我声音沙哑地说。

他抬头看著我,然後开口。

『即使是这样,』他转过头,把我最後一丝的希望也浇熄了,

『我喜欢的是美少年,像美女一样的美少年。你连这个也不曾试图去了解过我,对吗?你觉得反正同性恋都一样,只要你是男的我应该也可以将就?』

『我是真的喜欢你……』

『对不起,』

我像个司仪般地重覆我的话。但这次他无情地截断我,然後直视著我,

『但是我不相信,也不想相信,梁又真。』

问路系列路见不平二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上班早退。

犹记杨启贤离开前,还不忘指著我办公室里的月历提醒我:

『梁主人,我们的契约到今年的十月二十日为止。这次无论如何都请别再续约了。』

被拒绝到这个地步,还能死皮赖脸,或许我某位某方面令我很佩服的儿时玩伴做得到,我也曾经以为在真爱面前我能做到,但事到临头,我才发现自己完全不可能。

我一个人茫然若失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连述恒进来叫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这个每一处都存在我和他记忆的地方,述恒问我:『梁先生,刚刚有个人一直打电话来找你,是不是……』但我完全听不进去。

我摇摇晃晃地拿起公事包,再摇摇晃晃地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路上对所有的招呼充耳不闻,像游魂似地飘到了大街上。我没有开我的Volkswagen,这几天北部天气一直很糟,万华一带阴雨绵绵,我任由亚曼尼西装被雨水打湿,拖著步伐在人车喧嚣的大马路旁移动,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我究竟做错了什麽?是表白的太突然,还是捉弄他捉弄得太过火?是激将法被他误解,还是在亲近他的过程中伤了他的自尊,而不自知?

看吧!梁又真,都是你违反程序恣意胡来,把自己伤成这样。就算要告白,也应该写封正式的邀请函,邀他到某家灯光好气氛家的餐厅,看著他贪婪地吃著高级餐点,而後拿出玫瑰花和钻戒,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从容而又优雅的说:我喜欢你。

上一篇: 装置爱情 下一篇: 问津番外问道於盲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