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涸(5)+番外
李夔正自大喜,未料炎芳神色一深,又道:
「不过方家那孩子也真不成话,整日就知道带著夔儿乱闯,凌霄,你出去传哀家懿旨,方皋这孩子罚打二十大板,在家反省。方家那老儿若问起,就说是陛下和哀家的意思。」
李夔大惊失色,母亲竟然找方皋下手,实在是他始料未及。而且一下旨就是如此重的罚法,抬头向凌霄求救,少年为难地望了他一眼。李夔更加惊慌,扑通一声跪倒在炎芳膝下:
「母后,这不是小皋的错,是儿臣央著他带儿臣出去玩的,受了伤也是儿臣自个儿不小心,求您别罚小皋。」
「瞧你,满嘴小皋小皋的,倒比和哀家这娘更亲热些,」
阴恻恻地一笑,李夔顿时给吓得收了声:
「有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方皋从小做你的伴读,未来也是你的臣,你受了伤时他在身畔,无论如何脱不了干孙,打二十板算便宜了他。来人,找几个人随凌霄出去!」
02 鞭笞(下)
李夔大惊失色,母亲竟然找方皋下手,实在是他始料未及。而且一下旨就是如此重的罚法,抬头向凌霄求救,少年为难地望了他一眼。李夔更加惊慌,扑通一声跪倒在炎芳膝下:
「母后,这不是小皋的错,是儿臣央著他带儿臣出去玩的,受了伤也是儿臣自个儿不小心,求您别罚小皋。」
「瞧你,满嘴小皋小皋的,倒比和我这娘更亲热些,」
阴恻恻地一笑,李夔顿时给吓得收了声:
「有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方皋从小做你的伴读,未来也是你的臣,你受了伤时他在身畔,无论如何脱不了干孙,打二十板算便宜了他。来人,找几个人随凌霄出去!」
见周遭人山呼答应,李夔扑倒在炎芳榻前,急道:
「母后,您不可以打小皋!」
「喔,我不可以吗?」
炎芳挑起涂满丹蔻的指甲,李夔这才发觉自己语出不逊,急得泪流了一颊,忙叩首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这事确实全是儿臣的错,母后要打…就请打儿臣罢。」
炎芳长眉一挑,冷冷道:「夔儿,你肯为他受打?」
李夔全身颤抖,口中仍道:
「如果母后执意要打小皋,儿臣…儿臣不愿见人代为受过。」
「好,你倒有情有义,我便成全你。」
挥手召人回来,炎芳从玉柜中取来家法,双手捧著道:
「你父皇卧病在床,皇朝百废待兴,你做太子的不思进取,反倒贪玩好斗,事後又不知善加反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天我不止为皇朝打你,也为我和陛下教训你,你可明白?」
凌霄唇角一动,似要说些什麽,但抬头见皇后神色严俊,似在气头上,同情地望了李夔一眼,默默跟著跪倒在地。
李夔早已脸色惨白,叩首不发一语,那家法是李家代代相传的法器,外观有三指宽,乃是上等桧木所制,以往向来只是训戒用的摆设,从未当真拿来打人。炎芳将将法递与左右,几个太监道声得罪了,便上来解开李夔背上衣裳。
光裸的背曲线明晰,滑腻如流水,少年幼嫩的肌肤自小受人细心呵护,别说杖责,连皮都没擦破过一块。衣物既褪去,肩头的伤也露了出来,炎芳眼神更冷,道:
「好生伺候著太子,家法四十下,谁要打轻了,就是蔑视皇朝祖宗家法。」
白色绸缎曳落一地,李夔紧紧抿著嘴唇,知道皇后宫中谁也不能来救他,就是柔王亲临,恐怕也压不过母后的威势,只得闭上了眼睛。
「啊…」
冷不防第一下已打在背上,唰地一声巨响,长廊里外皆清晰可闻,李夔虽因习武而体强,却没有受打的经验,疼得他忍不住呻吟,炎芳的声音已在耳畔响起:
「夔儿,李家祖宗遗训,你一条条背出来。若是答错,我还得再罚。」
李夔疼得冷汗直冒,张口答道:
「是…母后,『序致教子,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慎言检迹,立身扬名…』」
才背到一半,背後又是一棍击来,无暇的背泛起一道道醒目的血痕,炎芳竟无动於衷,端坐榻上道:
「再来呢?」
「啊…『目不邪视,耳不妄听,音声滋味,以礼节之。』…」
太监们得皇后的令在先,不敢下手过轻,这几下打得又狠又急。李夔咬得下唇都渗出血珠,声音颤的连不成句子,混杂在哀一声声惨吟里,炎芳却没有停手的意思,李夔疼得指节都抓成白色,给人紧紧按著,秀丽的黑眸闪著水光:
「『父子之严,不可以狎;骨肉之爱,不可以简。简则慈孝不接,狎则怠慢生焉。』…母后,求您…儿臣下回不敢…」
眼泪扑簌而下,李夔声音一哑,背上疼得像火烧一样,几乎感觉不出棍子的落点,炎芳眉又是一挑,轻轻道:
「夔儿,你别怪我,你是太子,要若现在不教好,以後皇朝和我要倚靠谁?」
说话间家法又落了两下,李夔已背不出家训,虚张的口只是喘息。炎芳又道:
「剩下的几棍不打也是可以,这本是方皋的分,仍由他来生受。」
岂料李夔虽已神智晕迷,闻言几乎直起身来,道:
「不行…不可以打小皋…」
这话说得满室均是一讶,炎芳愣了一愣,随即颔首冷笑道:
「不知方家那孩子给你下了什麽蛊,惹得你这样维护他。也罢,今天就让你彻底清醒清醒,还有十来下,伺候著吧。」
左右太监微一迟疑,见皇后严令不可违,虽觉太子可怜,也只得持家法再行处刑。李夔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哀鸣,炎芳道:「家训呢?」李夔润了润唇,微弱地道:
「『箕帚匕箸,咳唾唯诺,执烛沃盥,皆有节文…』」
却听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被淹没在棍声中,凌霄终於忍不住,直起身来叩头有声:
「皇后娘娘,请恕小子直言,太子年纪尚幼,再打下去,恐有大害。」
炎芳脸色不变,又让太监落了两棍,太子几乎昏了过去,俊秀的脸孔因疼痛扭曲,只胸口微微起伏,背上红痕交错,望之触目惊心,炎芳终於挥手制止。
「取笔墨来,凌霄,你把我的口谕写下来,」
望著奄奄一息的儿子,炎芳眼里找不到私毫怜悯,只是冷冷下旨:
「从今天起,尚书令方震之子方皋,解除伴读资格,自此不得再近太子,连书信相通也不行。有违令者,以谋逆罪处,听明白了没有?」
疼…
浑身都在疼,李夔觉得自己身处一团大火中。火苗烧上手臂,烧上背脊,烧上他每一处敏感的神经,也不知掉了多少泪,泪水在颊边乾涸成水渍,疼痛还是没有停止。
李夔翻了个身,求救似地伸高了手臂。
「小皋…」
有人在喂他喝水?是双温柔的手,连声音也像春风般充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