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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占本纪(316)+番外

「除非……能够从奥丁之眼的视线范围外,将那把剑拔起来,这样的角度恐怕只剩正上方;而要不接触地面掩至剑柄上空,除了那有翅膀的家伙,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

打断耶里克的叨念,清光和鬼丸的嘶鸣交织成警讯。黑潮竟朝并列的马蹄进逼,筑紫这才查觉自己的立足之地再不安稳,回头朝法愿中心望去,法师的额角满是汗水,一头黑发尽数披散在地,荧惑上闪动的火光已明显不稳定。

「是那个混蛋在当初我还是学徒时告诉我,当个法师很轻松,只要在后方念咒语,自己不用到阵前卖命的?」

单手撑住祭台,稣亚充份发挥怨天尤人的本性。大型的宗教法愿终让他吃不消,就算术力再澎湃,神怒破坏力源源不绝,等于是拿石头去碰石头,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

「小公主!你还伫在那里做些什么?」

图坦卡蒙的障蔽率正一点一滴减少,汗滴滑下麦色肌肤,稣亚甩头让模糊的视线清明:

「想办法到外头去,在不接触地面的情况下拔起那把烂剑!」

「要怎么做?」从慌乱中醒来,藻井民众的尖叫惹她一阵心悸。

「自己想办法!」大人的责任,稣亚眼神里这么写著。

东厢的梁柱已倾斜至金字塔照耀里,霜霜心中一动,放稳双足蓦然朝上一跳,藉著屋檐的反作用力弹上北面城池的高墙,再以惊人的爬虫类之姿转换跑道,倒转地心引力方向,在近乎九十度垂直的石壁上轻轻一点,奇迹降落东厢倾斜的横梁。

这回连稣亚也不禁呆然,东土的武者都像她一样四肢发达?他开始考虑体术的好处。

「哇啊!」

然而横梁却不卖少女的帐,祭台半毁让厢房也唇亡齿寒,横梁从水平变为斜面,毕竟不是她捉迷藏捉熟了的风云府,霜霜一时重心不稳,镂笼掠过她坠毁地面。眼看就要与家俱同等命运,臂上却被人猛地一提,少女一愕开眼,很快认出搭救公主的白马王子:

「李麒先生……」

「姑娘小心,女孩子最怕摔花了相。可有能效劳的地方?」

人群的尖叫、建筑物倒塌、伤者的呻吟,在菊闱里回声成交响,贵族则纷纷往外彻退;沙漠精灵手脚最快,一群人翻上城堡顶端,效法剑傲适才的做法高处观火,半兽人逃亡不忘顺势增加伤亡,只有艾达厢房顾虑主人,一群半身人徘徊祭台边缘,敌不过神威却只能乾瞪眼。

全天下最悠闲的莫过于青年所在的上皇厢房,枉顾倾斜四十五度的柱梁,精卫深信杀伤力较大的反倒是主人异想天开的幼稚行迳。果不其然,超龄儿童再次引火上身;

「我得想办法把那剑拔起来才使得,」

不愧被凌语称作动物,青年只轻轻引带,霜霜轻松翻上摇摇欲坠的东厢,随即著急地报告战况:

「可一但接触地面,浑身力道都给夺去了,怎么还使得上力拔剑……啊,我知道了!」

她一击掌,望向始终挂著笑容在旁观察的他:

「李麒先生,可否借我类似绳子、长度够又有轫性的东西?」

「绳子啊……有了,小姑娘,我这就借给你!不过可能要花点时间……」

尚未明白青年此语的用意,霜霜蓦地瞪大眼睛,对方白净却不失结实的胸膛随撕开的衣襟展现,然后是落入掌心的修长外衣,还有女婢几乎掉出的眼珠:

「主、主子!」

即使知道青年素来不按牌理出牌,这般说脱就脱也让精卫当场傻眼。对于看来质料精致的外袍毫不怜恤,他令霜霜抓住一端,然后便扭麻花似地施以暴行。上好的白丝衬里被活生生拆成布条,少女尚讶于看似文弱青年的惊人手劲,衣物主人丝毫不怜悯地将两头系上固定的死结:

「这样不知道够不够长,不够长可能还要再脱一件,不过轫度你倒可放心,这是怀仁出产的印染麻纱,很坚固的……」

盘算著布料的实用性,手上成品早被少女一把抢过,拉紧布绳确认梁柱的硬朗。

记得小时候凌语的床边故事也包括泰山传奇,虽然不确定幼时记忆化为行动还能可靠到什么地步,霜霜一向是行动主义者,在脑袋权衡危险和成功机率前,身体早随布条自厢房摆荡而出。

神怒在夜空下不知第几次发出怒鸣,最后一批坚守祭台的卫佐也倒于脱力。霜霜的身影流星赶月,在筑紫惊讶的注目下划过夜空,航行到北面墙头,途中她试图伸手抓剑,却还差了一臂长短;锲而不舍,少女回过钟摆再接再厉,这回她单手扯布,倾下身来捕捉,指尖从冰冷剑柄上滑过,离拔出还差了一大截。

反倒是神怒的剑灵察觉霜霜不怀好意,黑潮再次漫涌如狂涛。

「不够长!」

咬紧下唇,霜霜用葱指捏紧白布布缘,尽可能缩短双方重叠的面积,试了四五次,却每每鞭长莫及。在霜霜体重肆虐下,柳木搭建横梁终于受不住重力加速度,再往藻井崩落一层。霜霜在千均一发之际重新点落厢房,梁柱倾斜度迈向五十。

「对不起……我大约这几日过于操劳,有点瘦了。」

对于自己的长袍派不上用场,青年深表遗撼,但他很快反应下一步举措:

「既然这样,我裤子也脱给你好了,你且稍待……」

真该感谢有精卫。要不是忠心的女婢早有防备,即时将青年强制拖离现场,霜霜大约要观赏一场脱衣秀。

「如果在不加长绳子的情况下……乾爹,告诉霜儿该怎么做罢……」

第三章4

4

脑到用时方恨少,对青年的舍身相帮深表感激。但霜霜实在渴望剑傲的指引,那个总是在她绝望时,轻描淡写拉她一把的微笑制造机:

「要是我再多一条手臂就好了……等一下,或许……」

正难得动脑,藻井下的吵杂却不识相地打断她思绪。妇女惨叫的声音,抱著孩子在逆流中跌倒在地,周围的大男人却似失了理性,将人的身体视为垫脚石,眼见就要将她踏成肉泥,同样的戏码在藻井各处上演,生物相互倾轧通常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事关生存。

「大家别慌!」

遽然插入的声音成功吸引推挤的民众注意,莱翼的声量斗然放大让稣亚一讶,查觉他喉口微烁光芒,显是用了扩张音量一类的公式法愿,泰山压顶般的音波显然有镇定效用,不少人停下争先恐后的脚步,回过头瞻仰空中:

「请……请尽量别靠近两面的厢房,往菊闱口的方向移动好吗?否则即使祭台不倒,厢房也可能危及各位性命!」

声音稳定,稣亚不知道这慌慌张张的小祭司也能如此处事得宜,领袖气质是强求不来的天赋,性格孤高的法师自小便深知自己没有。然而空中的翼人即使面容和举止都青涩的像个笨蛋,稣亚竟不由自主地想屈就顺从,或许他对少年的评价应该修改一小部份──只是一小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