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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占本纪(407)+番外

「没关系,你说的没错,确实没人比得上那只懒猫。」

剑傲一愕,这才恍然大悟。稣亚的搭档该只有在茶屋提起的那位,而这少女竟称呼他哥哥,想起法师适才的表情,大叔心中已然有底。

「对了,大姊又怎么会来?是想探听什么吗?这半年来我都在天照城转悠,一方面调查流星,二方面休养生息,近来这城市确实很不平静。」

听见「流星」二字,不良二人组心虚地对望一眼,稣亚随即问道:「怎么说?」白术簇起长眉,咬著卷烟沉吟道:

「不说别的,一个半月前城里*,推古神社前无故死了不少平民,还有几处民房著火,好在下了大雨,这才没有酿成大祸;当地的御奉行所倾尽全力调查,至今仍无头绪。」

白术话声未落,稣亚心头一紧,没人比他更清楚大火的原因。那场群魔乱舞的秋宴、那对死里逃生的妖怪主仆,法师在心底轻轻一叹,不知这两个笨蛋现在过得好不好?

「其次……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天照城近几年有不少婴儿无故失踪。」

正感慨间,白术的声音传入耳中,稣亚一愣:「失踪?」回头见剑傲微一侧身,竟似留起心来,只仍不敢和白术正面相对:

「是啊,这事悬得很,官府和公会都不敢妄下断言,而且说也奇怪,失踪的大多是病弱将死的新生儿。有人说是妖怪出没,专吃初生的婴儿;也有说是人口贩子做的好事,毕竟这年头有钱赚什么事都有人干,若果真如此,猎人不出动怎么行?」

稣亚见剑傲闻言眼神一深,似在沉思些什么,身子却更往角落挪,彷佛白术身上有毒似地,避之唯恐不及。法师终于忍不住,凑上前低声道:「喂,你有毛病啊,躲白术躲成这样,这么怕生?」见剑傲抿唇不语,他心中一动:

「你和她以前见过面?」重新拉紧斗蓬,剑傲泛起苦笑:「这个……是有过一面之缘。」

稣亚哼了一声,露出兴味的笑容:「也对,白术的小子和他哥哥一样,都喜欢搏大的,说起悬赏头榜,她兴致并不会比我小,对魔剑尤其执著,三天两头就喊著要把你碎尸万段,她在什么地方追补过你?」剑傲打了个寒颤,随即瞥过了头,眉目间竟有些许黯然:

「我也……不记得是那里,总之要是照面就糟了。好在我现在瞎了只眼,又过了两三年。」

「你们又在窃窃私语些什么?该不会又有什么走私大案罢?」

不料白术竟又跟了过来,剑傲如惊弓之鸟,抓著斗蓬又闪到一边。稣亚摇摇残酒,缓缓道:

「我已经很久不接私烟的任务了。」白术一脸愕然,「碰」地一声双掌击桌,惹得满室侧目:「不会罢?大姊,你不做了?你不捉那些枭儿,难道转行捉杀人魔?」剑傲凝起眉,忍不住哑著嗓子问道:

「什么意思,不做什么?」

「哎,身为跟班,竟不知道稣亚大姊当年的丰功伟业么?」

大剌剌地往椅上一坐,少女不客气地唾了口涎沫。稣亚难得一叹:「都以前的事了,他那里会知道?」剑傲沙哑著声音道:「不是追缉杀人犯?」少女努了努鼻子,很没气质地一擤:

「才不呢,当年大姊和我哥可有名著,他们专门追捕烟枭。」剑傲一愣,差点忘记改变嗓音:

「烟枭?」

稣亚啜了口酒,漫不经心地道:「就是专门走私成烟的集团。所谓『烟』分作两种,一种叫『素烟』,指得是从天然提炼,含有毒性的药品,通常用久了会让人成瘾;比如一般的菸草、盛行于皇朝沿海的鸦片、还有北岛人酷爱的大麻等都是。」

剑傲颔了颔首,他见过斯堪地远到而来的商船,载满货舱的菸草是商人忠实的宝库,往往转手就是几倍价格,原来这些东西在公会还有特殊称呼:

「另一种就是『成烟』,成烟的材质各异,也有自药品改良者,制作者通常也是法师、炼金术师之流,它们在成烟中或添入惑人的术质,或诅咒类的强制契约,不幸服食者将受其控制,终生无法摆脱,比奥丁之眼还要恐怖。最典型的成烟就是『天堂』(Paradise),从暗都路西法流出至今,受害者不计其数,十字教庭──也就是那个笨祭司的故乡神都,应该也很头痛。」

脸色越发暗沉,稣亚又道: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法师创出先例。但让这种人做法师,是法师界共同的耻辱。」

「既然成烟这么可怕,何以还有人会自投罗网?」少女叹了口气。稣亚晃了晃杯中残酒,冷冷道:

「成烟的效力和素烟严重时相仿,就拿『天堂』来说,初尝时据说快美异常,服食者将忘却一切尘世烦恼,就和真的上了耶宗的天堂一样──但当术的效力一过,天堂立时变成炼狱,如果没有继续服食,发作时的痛苦,连最勇敢的战士都熬不住。就算供应没有间断,天堂本身会夺走服食者的生命力,让人逐渐丧失神智,成为行尸走肉、醉生梦死的废人。」

「就是因为这样,哥哥才会矢志要逮补那些恶枭罢?」白术愤慨地绞了绞手指。法师微微一笑,剑傲注意到,只有提起那位往日搭档,稣亚才会浮现那样的笑容:

「嗯,小懒猫是比我积极的多,连素烟他也看不惯,他很不喜欢看人滥用药物。」

「小懒猫?」二度听稣亚提起这名词,剑傲又问。白术笑道:

「那是哥哥的代号,他称呼自己为懒猫(Lazy Cat),不过他可一点不懒。」法师白了她一眼,动作自然而媚态,彷佛搭档就重生在眼前:

「他不懒才怪,明明什么都会做,偏要赖著我替他跑东跑西,全身就出那一张嘴,哄人的时候最勤。」说著也不禁莞尔。剑傲看著法师站起身来,学白术一般倚几而坐:

「可惜小懒猫不是法师,但他有非常丰富的药学知识,收养他的家庭,似乎在南皇朝也世代从医。即使跟我搭档追纵烟枭时,他也不断在注意相关的情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稣亚托腮打了个酒嗝,眼楮微泛红晕,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其他:

「如果我……没失手杀了他,凭我和他的组合,可以揪出『天堂』的幕后黑手也说不一定。」

气氛一阵暗沉,剑傲留意白术的表情。却见她低垂著首,阴霾自额间一闪而过,随即抬脸一笑:「大姊,这不是你的错啦,是哥哥自己不好。」安慰似地拍拍法师,少女豪爽地一拥:「如果不是他知法犯法,和枭儿私下协议,甚至不惜危及大姊,大姊也……不会痛下杀手,不是吗?」

却见稣亚只是埋首掌中,不发一语。剑傲静静在一旁看著,对法师的过去他所知很少,因为比起他,稣亚更少谈及自己;当他说起自己杀了搭档时,剑傲便曾猜想以稣亚个性,必是对方先有不义之举,事情果然不单纯:

「我劝了他……好几次,死懒猫却一直避不见面,我不知道那烟枭允诺他什么,那时公会已对他下了最后通谍,我若不亲自追捕,就会有其他人收拾掉他,我不想让他……死在别人手里。」长叹一声,稣亚玩弄已空的酒杯,指腹磨娑著杯脚,发出刺耳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