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簿 末卷 彼岸花妖的重身(出书版)(20)+番外
「她没事,玄珠也没事,只是受了点伤,好在陆判及时赶到,」我叹了口气,「然后他带我走阴路,差点就被沧流抓住,刚才也是……」
「沧流已经追到这里了吗?」谢以安的声音有些为难。
「那个……陆判回去了吗?」我有些遗憾,陆判留在这里,还能帮我们些忙,毕竟谢以安一个对付沧流恐怕太勉强。
「陆判不能在人间停留很久,」谢以安说,「他和我们不同,我和黑鹫可以穿梭阴阳两界,他却是完全属于阴间的。」
「……他以前是不是喜欢彼岸花妖?」我忽然问。
黑暗中我看不到谢以安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语气里我倒是能听出来--「干么打听人家的私事啊。」有点像丈夫埋怨妻子八卦。
「我只是好奇嘛……」我小声说。
谢以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那小桃现在呢?」
「玄珠把云来客栈关了,说是要等小桃恢复,」我蓦地想起一件事,「小蕾原本好像是雨娘……」
「雨娘?」谢以安的声音有些惊讶,然后我耳边便传来刷刷的翻书声,虽然他没动,但我知道他似乎正在查阅什么。
陆判也是这样,手上忽然平空出现一本簿子,似乎上头有记载这事。谢以安可能不太相信,也去翻阅查证。
「果然……雨娘啊。」谢以安没来由地笑起来。
「疯了?」我没好气的问。
「我疯了,你怎么办?」他凑过来咬了一口我的耳朵,「有没有这么咒自己老公的。」
说真的,不疼,不过我还是忍不住皱皱鼻,把他的脸推开一些。
「是雨娘又怎么了?」不理他那些不正经的话,我问。
「有神仙为了沧流放弃仙籍,难道沧流还不明白吗?」谢以安的声音有些冷,他在说沧流时总是这样,他记得沧流比彼岸花妖深多了。「如果那个桃花仙子那么爱他的话,为什么不放弃仙籍和他厮守?既然那女人觉得仙界更重要,他又为什么非得去见她呢?」
我楞住了,的确,在知道小蕾原本是神仙时,我只想到她对沧流的感情,却没想到,只要放弃仙籍就能离开仙界。这样的话,那个桃语为什么不为了沧流而离开仙界,就像小蕾那样?
沧流那么聪明,不可能没有想到这点,况且小蕾的存在不就是在提醒他,那个女人其实没有那么爱他吗?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忍受着千年的寂寞呢?
这该说沧流傻还是说他痴?
我们好一会没有说话,房里安静极了。我的身体贴着谢以安所以不觉得冷,想着沧流度过无数个孤寂的夜晚,足足一千年,我叹了一口气。
但谢以安却深深不以为然。「那是他自己找的,小蕾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件事实。」
他把手伸过来,摸摸我的头发。「别想那么多,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没应声,我很好奇,谢以安是不是会为了我而放弃仙籍?成妖或者普通人?千年道行毁于一旦那样。
我忽然发现,原来最值得尊敬的不是对爱执迷不悔的沧流,也不是处处小心算计、温柔对我的谢以安,而是小蕾--那个总是站在沧流身后,影子似的女孩。
「晚餐吃了没有?」谢以安忽然问我,站起来去开灯。
开关声刚响,房里就亮了起来,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呼,这个房间竟然和五星级饭店的房间一样。
「我不知道枫山寺还经营饭店。」我不由得赞叹这舒适又华丽的布置。
谢以安耸耸肩膀,「横竖被困在这里,总要挑个舒服点的地方。」
「你还真享受,」我下了床,问:「有浴室吗?」
「有。」谢以安往另一个方向侧侧头。
我欢呼一声,跑进去洗澡。
我从云来客栈出来,衣服都没有换过,不知道别人是不是闻得出来,我总觉得有股怪味。
我连忙脱下衣服,让热水冲遍全身。当温暖的水流接触到皮肤时,我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做鬼魂一点也不好,很冷,阴路走过一遍就不会忘记,模糊的景物、模糊的人影,红色的月亮和静得可怕的世界。
温热的水流冲在身上,我才真真实实感觉到,原来我还活着,原来我是那么爱这个世界……
眼眶有些发热,我不确定是不是有眼泪流下来,如果有,它们也会顺着水流一起离开我的脸,我不想让谢以安看到这样子的我。
我不想离开谢以安,也不想离开父母,我没办法为他们做点什么。爷爷为了我向阴司借了三年的命,他是要看我的结局,他知道有些事总得解决,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必须知道。
如果爷爷知道他等来的是悲剧,一定会很难过吧。
我正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中,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谢以安拿着浴袍走了进来。「洗好了没有?我给你煮了碗面……」
「好的。」我飞快地应了声,就继续洗。隔了一会都没有听到谢以安离开的声音,我转头去看,他还没有走。
「你……」我刚说了一个字,他就把阻挡我们的玻璃门拉了开来。
他的眼睛因为氤氲的热气而显得有些湿润,甚至有些妩媚,他穿着白袍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侧过头,继续让水冲在身上,一边拨弄头发。「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
我又说:「我冷,把门拉上……」
我看他不动,就自己去拉玻璃门,但谢以安的手抓着门把,不让我把门关上,他定定的看着我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直视他,我忽然觉得很累,我想我是太在乎他,以至于觉得时间太少,不知道如何像平常的相处。
我们对峙着,谁也没放手,直到我打了一个喷嚏。
谢以安这才慢慢松开手,我一拉就把门关上了。氤氲的雾气罩在玻璃上,让我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一会,我听到关门的声音。
我记得之前也发生类似的情况,那时候……谢以安似乎走了。
我转回身慢慢地洗澡。我总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变得别扭。陆判没有告诉谢以安我的时间所剩无几,他是希望我自己告诉他吗?
我也清楚,下次遇上沧流,我恐怕就没办法再逃走了,那么沧流是不是故意给我时间来见谢以安最后一面,毕竟,他的力量应该是在谢以安之上,假使他真的要动手,我怎么可能逃得过?
还有小蕾呢?如果沧流去天界了,她一个人留在人界又会怎么样?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超过负荷。谢以安说的对,什么都别去想,问题是这些问题就是盘据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对自己说,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肚子真有些饿了。
我把身体擦干,套上谢以安拿来的浴袍。
当我走出浴室时,谢以安没说什么,只是把热腾腾的面放到桌上,我看到面上还有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