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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58)

作者:钟花无艳 阅读记录

“怎么脸色变差了?觉得累?”困惑问出一句,贺兰栖真眸瞳泛出关切神色。不待我颔首,他兀自揽住我的肩,带我步向常绿藤架,低沉好听的嗓音含了笑,“你歇息片刻,为师去取粥…… 只有一碗也无妨,你慢慢吃,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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撅着嘴,吹凉羹勺里的皮蛋粥,我才一小口一小口、全神贯注地吃下。

态度认真,皆因美人师父始终沉默不言地看着我。在这一过程中,我总能感觉到来自他的打量目光,虽平淡得宛如随性一瞥,却深意暗藏。

看?还在看?!

没看过优雅的吃相么……

淡定轻咳,我恨不得把脸埋进粥里。

“月儿……”岔言,缘于贺兰栖真轻轻启唇,低声之中透露出几分迷惑,“粥碗,空了。你怎么老盯着它?”

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尴尬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抬起头来直视贺兰栖真,唏嘘道,“我在感慨,自己的厨技不比当年。”

他浅笑以对,却话锋一转,“傻徒儿,你嘴唇破了?”

试探,终究还是降临…… 心弦,刹那间轻轻颤动一下,我仍气定神闲答,“或许是方才不小心烫破。”

“毛毛躁躁。”言简意赅的评价,贺兰栖真仔仔细细瞧着我,半晌,才无关痛痒问,“你半余年不曾回山…… 昨夜,睡得可踏实?”

“嗯,很踏实。”言多必失,少答为妙。

“那为何步履踉跄,似有不适?”

啊噗一口血。

我从晒衣竿走回木藤架,仅仅十步路,您老就火眼金睛验出我步履踉跄、身体不适??

关键时刻不允许脱线,我飞快答,“昨天扶师父回房之际,徒弟不小心磕碰了膝盖。尔今疼感余存,步姿才与往常有异。”

“是么?”他询问的嗓音稍嫌暗哑,“月儿,你伤在哪了?”

细细思忖着,我投以贺兰栖真一个微笑,“瞧瞧,师父的记性愈来愈差劲…… 不久前,是谁躲在甘露殿房梁、任由自家徒弟被朱雀铜器砸伤胫骨? 毕竟时间间隔不长,腿伤尚未痊愈,稍有磕碰,我便疼痛难忍。”

“原来如此……”恍然顿悟,美人师父终于弯出一抹笑,淡泊。

“就是如此~”嘀咕一声,不管贺兰栖真究竟相不相信,也不管他还剩多少疑惑,心绪不宁的我慌忙站起身,边收拾碗筷边含糊道,“师父,您该干嘛干嘛,徒弟先去刷碗。 回头再与你唠嗑……”

“换身衣裳,随为师下山。”右手,猝然被贺兰栖真的大手覆住,且紧握不放。

迎着我错愕的目光,他弯出一抹灿烂笑,语调沉静亦温和,“今天正月初七,乃人胜之节。每逢此日,你必定央求师兄师姐们带你出山,前往比翼街买一盏河灯、观两场皮影戏、再吃几碗七宝羹…… 今年,为师陪你走一遭,尽情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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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贺兰栖真的伪妆技艺高超,令人叹为观止。

明明是位四十有余的大叔,容貌却偏偏生得丰神俊秀、玉山倾倒。先前还衣著随意、死赖在床,转眼须臾,竟成了衣冠楚楚、气度尔雅的俊逸公子。

他不仅仅拥有芮之的儒雅,公子光的倜傥不羁,杨延风的天质自然,甚至…… 甚至超越拓跋平原,天生具有吸引妙龄女子纷纷侧目回望的能力。

用贺兰栖真自己的话形容,遥想宣和初年,堂堂正一品御前行走兼廷尉司四大神捕,衣橱里怎能没几套显摆的行头?怎能出门不拉风?

啊噗~

忿忿不平,我咬下一口他买给我的烧饼。

凭啥?凭啥我一未出阁的女子要顶着已婚妇女才可梳的发髻、额前帖着已婚妇女才适合的金箔花细游街逛庙?难道扮成夫妻,就不容易被韶家班狗腿们认出?

耳畔,倏然传来似笑非笑的疑问,“月儿,你为何一直在吃?”

懒得回答,我继续化悲愤为食欲。

盛京城啥都缺,独独不缺在选秀之前急于出嫁的剩女。你也不瞧瞧人来人往的比翼街,有多少双暗送秋波的眼眸,有多少声欲语还休的不屑低哼—— 彷佛,我是最后一个害她们结不成婚的罪魁祸首--|||

一块豆面糕,两串糖葫芦,倏然出现在我视野,“慢慢吃。”

“谢谢师……”话刚刚溜出嘴,忆起下山前贺兰栖真交待‘不准称师父以免曝露身份’的嘱咐,我迟疑地的咽咽喉,柔声答出二字,“谢谢。”

他低着头看我,唇边温和笑靥不减,“累?”

当然累啊~若是平常,哪怕沿【比翼街】走三个来回我都不嫌累。可历经一夜销魂,外加整宿不得眠,此时此刻我宛若魂在天上飘,气乏,气喘,浑身皆不适。

“嗯。”咬了一口浓郁香甜的豆面糕,我颔首。

话音刚落,整个人已被贺兰栖真打横抱起。豆面糕还哽在喉,迎着街巷众多行人游客的讶异目光,我窘迫得只想找条地缝钻入,“师…… 你、你在做什么?”

“磅秤,游湖。”笑着解释,他声音毫无波动,“夫妻俩人合起来若有二百五十磅,可乘舟入明渠一游。” (笔者注:自古,正月初七习俗之一,称体重以示庆祝。)

游湖?

好奇地偏过头去看,果然,【断桥】桥头处已竖了两木桩、挂有一条十米长的白布,且书有几字—— 周年庆之特别企划:人人有船划,欢乐你我她。

阿噗一口口水!

如此不入流的广告创意,除了丢脸丢死人不偿命的《盛京城刊》主笔钟草无艳,还能出自谁之手?人小鬼大的她,正坐在木桌前俯首奋笔疾书些什么,似在登记乘舟入湖一游的夫妻名讳。

“月儿,我们试试运气罢。”贺兰栖真低沉轻笑,抱着我径直朝桥头步去,语意深奥,“说不定…… 你我真是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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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在船夫不急不慢徐徐摇桨的过程中抵至湖中央,停歇。

直至我吃完豆面糕和糖葫芦,贺兰栖真才悠然开口,“为何你这一整天,都没精打采心不在焉。身子不适?”

晒着太阳,我懒洋洋地斜倚在扁舟里置放的矮榻上,“没,只是觉得累。”

“累?”

张嘴打了个哈欠,我疲倦的揉揉眼睛,“昨夜没睡好。”

贺兰栖真盯着我,幽幽眸瞳里并无太多其他情绪,“没睡好?早上问你,你不是坦言自己睡得踏实么?”

“( ⊙ o ⊙)啊?!”恍然忆起先前的对话,窘迫如我,慌忙加重语气,“我、我的意思是说…… 前半夜回忆起四年来的点点滴滴,竟难以入眠。不料,后半夜倦意骤袭,倒也睡得安安稳稳。”

他皱了皱好看的浓眉,“离午膳尚早,你若困意连连,亦可闭目养神…… 抑或,我给你讲几个民间故事,权当解闷? ”

“也好。”颔首,精神气倦乏的我合了眼。

“知道鱼玄机和温庭筠么?”耳畔,传来贺兰栖真叹息的疑问。不待我回应,他蓦然将我揽入怀,动作轻柔地帮我按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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