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 11（补全）
似是而非 11
方方面面，顾诚融进万非的生活之中。他滴水不漏，用最渗透的途径，让万非的生活中有了他的印记。
天天看著万非辛苦地上班、下班，回到家吃饭、看电视、睡觉的程序，麻木而无趣，顾诚终於忍不住试图在对方的生活里再插进一脚。
「万非，你不闷吗？每天除了工作、吃饭、睡觉外，就是看电视和看书看报纸，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太单调了吗？」托著腮帮，顾诚不解地问。
万非正耐心地看著报纸上的生活版，感叹著天气变化，注意换衣的细碎话题。
「万非，你听见我说话了吗？」顾诚能感觉到万非的与众不同，但却无法猜透对方一时的伪装和真实，究竟哪个是本色哪个是掩饰。
「嗯。」万非依旧认真地看著报纸，好像真的是一个年岁已大，每天除了油盐酱醋之外讨论的就是晴天阴天的老年人一样。
顾诚是相信万非的特殊的，但他不知道对方的那一点该如何触动，用什麽机关才能打开。
「这周末，我们出去玩吧。」顾诚提议。
万非沈稳地放下报纸，「好像该少穿几件衣服了……」
「万非！」顾诚真的不高兴了，他不喜欢万非装作一副没志向、平庸的模样。
「我们先去打球，然後吃饭，再看会电影，晚上一起去酒吧或者俱乐部，怎麽样？」顾沈堵住万非打算走开的身体，脸色一黑。
「很累的，我懒得出门……」万非皱了皱眉，显得一点也不感兴趣。
「万非，你是不是男人！每天就这样过，不觉得没劲吗？你难道都没有男人的需求吗？」顾诚忍不住吼道，虽然他说出後就已经後悔了。
唇角一抿，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一逝而过，就连眼中的愠怒也才出现了半秒，万非换上一如既往温和而无所谓的笑容，「你就当我没有好了。」
「我……」顾诚被堵得说不出话，张著的嘴楞楞地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知道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还不回去吗？」万非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锺，「这麽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万非，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是……」顾诚咬了咬唇，露出内疚的眼神。
万非点一点头，「真的很晚了，早点去睡吧。」
「万非！」顾诚慌张地叫起来，「你生气了吗？」
万非平静地摇摇头，「我不怎麽喜欢出门，这种适合年轻人的活动，你还是找同龄人一起去吧。」
「万非……」小声地念著两个字，顾诚的头越垂越低，黑黑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两个内疚得发红的耳朵露出来。
顾诚看不到的地方，万非的脸怔了怔，悄悄露出了愧疚的表情，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只是很沈著很平稳地说，「别再撒娇了，早睡早起有益健康，晚安。」
顾诚几乎埋进胸口的头这才抬起来，闪著似乎随时会掉出眼泪的眼睛，慢慢征询，「那，我睡觉去了……你，不会不理我了吧？」
万非伸出手，停在空中一秒後，还是摸了摸顾诚的头顶，「没有。快去睡吧。」
顾诚的如意算盘被万非无所谓而淡然的态度全盘打乱了。他失望又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拖著沈重的步子走出了万非家。
万非听著门外的声音，确认了顾诚进了对门後，才终於缓缓而慎重地吐出一口来自心底的叹息。
那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万非也算不清了，其实没有几个年头，但对他空白而支离了五年的生活而言，那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曾几何时，他也很少归宿，夜夜在不同的美人窝中眷恋温情。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深得周围人的疼爱，尤其是女性非常喜欢他的能言善辩和甜言蜜语。
他不能说是专情的人，但却对每个交往过的人都用尽了心思，付出所有真心。
只能说他是一只无法被绑住的鸟，只要有翅膀，他就会随时飞出去寻觅他的自由，也寻觅在大千世界中更美好的人。
众多美女围绕著他，他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他也许搂著一个，心里却想著另一个。
他无法给任何人保证，但却真情意切地对待过每个伴侣。
顾诚口中的「玩」，他不是没有经历过，也不是没有迷恋过，只是……那种喧闹纷扰、五光十色、变化多姿的生活不再适合现在这个平庸而朴素的自己了。
如果可以，也许他会换副皮囊，降低几分智商，做一个平凡到掉进沙里都是灰尘的那种人。
许研和其他女同事无数次地赞美他，但在他心中，他倒希望，自己可以变成她们避之不及的对象。
顾诚不了解他，却又执意地要走近他。他欲拒还迎地打开了门，却又在最後合上了门。
这种反复无常的情绪和想法让他觉得愧疚，其实他赠予顾诚的只是一碗剩饭。
万非将家里的灯全关了，正摸索著想要进卧室睡觉，却听到门口传来了压抑的敲门声。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了一会他确认後，他才慢慢地挪过去，「谁？」
外面一下又安静了，万非以为真是他错听，刚要抬脚，又听到外面一声幽怨的呼唤，「万非……」
好像被主人赶出去的小狗发出的呜咽声一样，顾诚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夜里显得过分凄凉。
「怎麽？」万非将心中的百感交集掩饰在两个简单的字下。
「你，生气了吗？」顾诚的声音碎碎的，像是反复斟酌後才选定的。
「没有。」万非吐出两个字，自己也不晓得自己的口气到底如何，兴许加著点厌烦。
「……万非。」顾沈叫得更可怜了，好像主人打了自己的小狗两巴掌屁股似的。
万非听得有点难受，既是真的对顾诚，又是对自己的无奈，他叹口气，「顾诚，去睡吧，都这麽晚了……」
「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
「那你，你为什麽不……」就连争辩的声音也是安静而忍让的。
「好吧，那你说我怎麽做你才相信我没生气？」万非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我，我不知道。」那头，像是受到牵制似的，顾诚唯诺地答。
这倒是说真的，他就晓得万非是气刚才的话了，但如何让万非消气他不晓得，万非说了不生气他却不信，就觉得他是气了。
他要麽是自责感过强，要麽就是太在乎对方了。
万非又无奈地叹气，「顾诚，这麽晚了，睡觉吧。我也要睡啊……」
「可是，你还在生气……」反反复复地，顾诚又像刚认识时那样，老是强调一样的内容，又偏执又坚定地相信他所认为的。
「我真的没有。」万非试著缓和语气，又带了些哄骗的味道，「顾诚啊，但要是你还不去睡，我就真的生气啦。」
「那……」那头的人似乎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我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