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说,声音也是柔柔的:“你别怪我,谁叫你拿走了堡主的真心。”
苏思宁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听女子继续说:“我们都以为堡主没有心,所以大家都是一样的,所以大家都在一种平衡中等着他偶尔的眷顾。你打破了这种平衡,却一副不自知的表情。堡主不爱生性柔弱之人,偏偏你是;堡主不喜病多麻烦之人,偏偏你是;堡主不交涉世未深之人,偏偏你是……那么多人想要的堡主的心,却被你一个先天病弱之人拿去,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在我们愤恨不平之时,你倒闲静,日日到这无人问津的藏书阁来消遣。偏也是这里僻静,又你独自一人,在明处都不好下手的,大概都会来这里索命吧。”
苏思宁没有回答,或者说来不及,女子话一说完,便又举着匕首刺过来,苏思宁费力闪过,突然脚下炸了一下,火光一下四射开来——刚才掉落的油灯在他们对峙之时,已经点燃了书架最底层的书。
天干物燥,火苗顺势很快爬上了半人高,女子似乎也被惊了,但是仍然不放弃刺杀他。苏思宁转身奔跑,无奈受伤的左臂涣散了他的神智,使得本来就没有过多体力的他,连个弱女子都跑不赢,更不用说呼啸起来的火势。终于,吸入过多浓烟呛个不停的他停下来,扶着一个书架喘息,回首,女子已经逼近,也已经是体弱无力呛个不停。
“咳……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咳咳……你却要杀我……”苏思宁断断续续地说,“你……自己都快要……烧死,还要杀我……咳咳……”
女子一步步逼近:“我叫冉云……如果你想做个明白鬼……就记住吧……”
苏思宁又扶着书架再向前走了几步,走出了藏书区,便再无力气,只能背靠着一根柱子缓缓跌坐下,看着女子一步步走近他,她手里的匕首印着火光,竟显得妖冶……
女子的匕首最终没有刺下来,或者说女子最终没有靠近苏思宁。她被一排倒塌下来的书架没住了。
苏思宁背靠着柱子,看着那烧得热烈的火,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音,缓缓而安静地闭上眼睛。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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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带着人来救了火,也救了已经昏迷过去的苏思宁。左臂被刺流血过多,又吸入浓烟,连发丝都被烧焦了末端,加上受惊吓过度,苏思宁这次硬是在床上昏了七八天。
麦红麦青又自责又心焦,后悔自己怎就没有跟着一起去,也不叫他受这么大灾难。管家面色沉重,看着进进出出的大夫和一直守护在床前的苍墨,心中暗暗叹气。
苏思宁缓缓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记起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茫茫然感觉自己在一个很温暖舒适的怀抱里,耳边是似曾相识的一个人的心跳声。
等到完全睁开了眼睛,想起来那日的事情,也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
他被完全困在了苍墨的怀里。他那日要被人杀,然后藏书阁失火。
“醒了?”苍墨低声,轻柔地问。
苏思宁没有答话,一颗泪珠猝不及防地掉落,便再也止不住。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
端着药进来的麦青看着这一幕,看着落泪的少年,看着面色沉重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的堡主,低头放下药,轻轻地转身出去。
跟麦子姐妹打了招呼后,公孙济走上前去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
推门而入,苍墨正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堆文书。
“爷,这是刘掌柜送来的簿子。”公孙济拿出一本账簿来双手呈上。
“放着。”苍墨说。
“昨日钱家带着十几个打手去武行里踢馆。”公孙济又说。
“伤着兄弟没有?”苍墨问。
“两个受了轻伤。对方有五个受了重伤。”公孙济回答。
“接下来会闹到衙门去,你打点一下。”苍墨说,“他要耍无赖,就不用对他君子。”
“是。”公孙济应道。
接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苍墨仍旧没有抬头写着东西:“还有事吗?”
“没了。”公孙济答道,默了一会儿后才说:“爷您已经在这里住了小半月了,什么时候……”
“住在这里怎么了?”苍墨停笔,抬头挑眉问他。
“一来不很方便,您看您的文书都快把这里堆满了。”既然被问道,公孙济也就不掖着,“还有,也会影响苏公子休息不是?”
苍墨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倒笑了:“你能帮我把他请去主屋,我记你一功。”
公孙济看看那垂着的阻隔内外室的厚帘子,然后无奈地看向苍墨一眼:“爷都办不到的事情,何来为难我?”
“那你又何来为难我?”苍墨反问,便又低头写文书。
公孙济叹口气,低头告退,出了房门。
自从苏思宁醒了后,或者自他昏迷的时候,苍墨便在小筑安了家。白天在外室批阅处理公事,闲暇或者吃饭时在内室与苏思宁一起,晚上就与苏思宁同床而眠。苏思宁劝他回去主屋,他劝苏思宁搬去主屋,两人相峙,便似乎得出现在这个结果。
对于藏书阁那次大火,苍墨只字未提,倒是苏思宁先提起:“害得烧了好多书,对不起。”
苍墨摸摸他脑袋:“没什么。”
“我拿什么赔给你……”苏思宁低头小声说。
“陪我吃饭,陪我睡觉,陪我说话,有很多种方式陪啊。”苍墨回答。
苏思宁抬头看他,看着他的笑和眼里的认真,忽而就红了脸,又低下头。这次怎么也不肯再抬头。
苍墨便拥他入怀:“你没事,才是太好了。不然我怎么赔你?”
苏思宁抬起手,也不拥上苍墨,只是轻轻地抓住他的袖子。
良久,苏思宁才开口:“开春了,我想出去走走。”
“好。”苍墨紧了紧双臂,答道。
再过了两日,苍墨便携着苏思宁出了门。
北方的春天来得晚,但仍然能感受到顽强的春意。苏思宁的左手臂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塞不进袖子里。在马鞍上被苍墨温柔而有力地环在怀中,风被挡去不少。
到了银松堡的后山上,有一处松树林。苍墨拉了缰绳,停了骏马,然后下了马,再抱苏思宁下来。
牵着手走过树林,视野开阔处是一个坡顶,放眼望去甚至可以看到很远处的村落和城镇。
山里的空气很清新,比在山腰上的银松堡要冷些。
苏思宁用手捋了捋被风吹起来的头发,像远处眺望。一望无涯,很容易就抛却了心中的那些杂思杂想,脑海里虚无缥缈,只有空白。
苍墨看着身边的人神情又是那般恬淡,白色裘毛大衣衬得他柔弱动人,便不禁细细看他,直看到他回过神来,回望自己。苍墨勾起嘴角,一手抬起苏思宁的下巴,低沉着声音说:“闭上眼。”
苏思宁依言,眼皮阖上的瞬间,唇上有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