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宁抬眼看她:“我知道。”
“你真知道?”麦红似笑非笑地看他,“我说的有眼睛的人,可不止我和麦青和管家,还有这大院子里的其他人。”
“……”苏思宁沉默。
麦红看着他。这少年不傻,分明知晓旁人对他的妒意甚至敌意。
苏思轻轻宁咬着下唇,有些无措。
“那你还知道,堡主为何待你不同吗?”麦红又问。
“他……他只是想要一个人陪他说说话。”苏思宁轻轻说。
麦红听罢,笑了一下,起身:“你慢慢吃,呆会我来收。”
下午又是在屋里度过的。以前的日子,他也是这样独自一人过的,与现在不同的地方,就是那时要忙一些,累一些,病少一些。在银松堡的日子里,他不若以前日常琐事都要自己亲手做,而是当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公子,这些日子下来,倒也不知他是因为吃好穿好养好而身体比以前健康,还是因为缺少劳动和锻炼而使得身体更虚,当然,还没有算上那场大病。
静静地翻着一本书看,时间便过得有些快。然后麦青送来了晚饭,吃罢后下人提来了热水,给他烫了脚,便上床去窝着。
他靠着床头的油灯看着书。
灯芯噼啪了一声,他抬头,看了看外面。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全身黑衣的魁梧大汉弄破房顶跃了下来,弄出的声响立刻引起了对面屋里的麦子姐妹的注意,然而奔过来哪能来得及——
苏思宁完全愣住地由着那个黑衣人举着刀砍过来。看着那刀映着火光落下。看着黑衣人突然身形一顿,然后跌在他的床上。看着那刀风凌厉,硬是削去他一丝头发。
麦子姐妹冲进了房门,看见脸色苍白由来不及反应的少年,跌在少年床上已经失去意识不知死活的黑衣人,和床边站着的脸色铁青的苍墨。
随后又进来一些人,都是气喘吁吁又显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堡主因为在路上碰见故友,所以先暂时回堡叙旧稍后再去山东。他们刚跟着堡主回到堡里,就见堡主仿佛看见了什么,提起一口气就直接往小筑这边几个纵跃。
“我银松堡的防卫,什么时候差到了这个地步!”苍墨背着手,背对跟进来的侍卫们呵斥。
麦青麦红坐在床头好生安慰受惊吓的少年。
“属下该死!”侍卫们慌忙跪下。
再后面进来的穿着鹅黄色大衣的男子,颇显好奇地看着床上坐着的那个神情呆愣的少年。
床幔上还有红色的血迹,是那个黑衣人留下的。在那惊险万分的时候,苍墨甩出一把匕首,插进了黑衣人后背。
苏思宁嘴唇发紫,不住地轻轻颤抖。苍墨轻轻叹口气,上前,伸手抬起少年下巴,看进他惊慌失措的眼睛里。
“别怕。”苍墨语气温柔,似安慰。
黄衣男子看着这一幕,眼中有了些了然。
苏思宁感受着脸颊上的温度,才突然醒了过来似的,一双冰凉的手立刻攀上了那只温暖的大手。
苍墨眼里更冷,但对着少年却似乎万般怜惜,看少年仍然惴惴不安,便直接上前连着被子打横抱起他,然后转身大步走向房门。
“爷,这人怎么处理?”身后有人问。
“扔进牢里,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苍墨冷冷地说,踏出房门。
黄衣男子笑笑,跟在他后面。
苏思宁被直接抱到了苍墨起居的主屋。
被轻柔地放到了大床上,苍墨坐在床边,抬手轻抚他的脸颊:“没事了,别担心。”
“嗯。”少年乖顺地点头,然后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又怯怯地看了看跟随他们一起进来的那个男子。
“我叫庄轻扬,”黄衣男子并不避忌,上前笑道,“我是苍墨的好友,此次登门造访与他叙旧来着。”
“我叫苏思宁。”少年便也轻轻地答道。
“你们要认识以后有的是时间,”苍墨开口说,“今天你先好好休息。”
“好。”苏思宁点头,任他扶着自己躺下,整理被角。
苍墨看他乖乖地闭上眼睛,起身,帮他放下床尾那头的帷幔,然后说:“我们就在外屋。”
“嗯。”苏思宁闭着眼点点头。
苍墨便转身,带着庄轻扬出去了内室。
内外室之间有道厚厚的裘毛帘子,既阻了风,又隔了音。
庄轻扬自己坐在了桌边,早有下人进来泡好了茶,水也在小炉子上烧着。
“他是谁?”庄轻扬依旧不避讳,直接问道。
“救命恩人。”苍墨淡淡回答。
“哦?”庄轻扬挑眉,“不是你的新宠?”
苍墨挑一下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庄轻扬便路出玩味的笑来:“清白的?”
苍墨依旧没有回答。
庄轻扬轻轻拍拍手:“有趣,有趣。”
第 9 章
举报色情反动信息
举报刷分
天蒙蒙亮了。秉烛夜谈了一整晚的两个男人才起身,庄轻扬伸了个懒腰,苍墨也动了动身上的关节。然后轻声过去掀起帘子,看床上的那少年,似乎还在熟睡。
便又放下帘子,不去吵醒他。
出了房门,外面清冷的空气让两人觉得舒爽。庄轻扬先出手,苍墨敏捷地接招,须臾便过了几十招。
待到一番小打小闹结束后,下人们也带了热水过来。梳洗好后,庄轻扬又问:“那照这样,你几时再动身去山东?”
“照计划,”苍墨回答,“就今天。”
“那不是还有个人住在你屋里嘛?”庄轻扬笑说。
“管家会处理。”苍墨答,“这事过后,他不敢再怠慢。我也不会去多久,他只要在这期间给我审出来谁是主使就可以了。”
吩咐了管家后,苍墨便又动身去了山东,庄轻扬也离开了银松堡,前往江南。
那行凶的黑衣人已经被苍墨去了半条命,在水牢里苟延喘息。管家已经审了好几日,但那人似乎也是硬骨头,不声不响也好几日。
苍墨走之前,有提过,可能是江南布家或者山东云家,让管家往这方面探探,但黑衣人的反应只是嗤笑。
这边毫无进展,那边,苏思宁执意要搬回小筑去。
麦青麦红劝说了好几日,还是拗不过他。堡里的下人们都疑惑,其他人的不解是因为,少年是至今为止除堡主自己外第一个睡在主屋的人,这是何等的专宠,他居然不要。麦子姐妹的疑问在于,这孩子,平时不若这么矫情的,但苏思宁只是简单地解释,苍墨的床太硬,他睡不惯。
这种理由,麦青麦红自是不信的,但看他少有地执意,便也顺了他,接他回去小筑住了。当然,那些沾血的东西早都收拾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少年这次,是真的吓到了。麦子姐妹和管家都看在眼里。平时他怎么淡定自若,这次绝对是惶恐的。自从进堡以来,他不是没有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威胁和妒意,但直面生死,还是第一次。所以这些天看见他偶尔恍然,麦子姐妹也只有暗暗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