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摇了摇头,“我傻的时候我可以认为是错觉。但是离开他两年,我已经能分得清楚是不是错觉了。”
莫东凛微微皱了皱眉,又问:“那严墨啸呢?能在他身边呆两年,证明他并不是对你没有感情。”
“他的确对我很好--”温瑞垂下眼,冷冷一笑,“但是严墨啸可以可怜任何人,哪怕是一只狗、一只猫。而他真正喜欢的,是不需要他可怜的强者。”
动了动身体,莫东凛换了个姿势,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受刺激而影响了智力的温瑞,单从他们做了约定,他把当年那个虐待他的男人抓到温瑞面前分尸的时候,温瑞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恐惧只有兴奋的报复快感了。
“的确是很感觉人的感情。”莫东凛点点头,扬起的嘴角让笑容异常温柔,像是提醒一般,说:“但是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约定,把言智孝逼上绝路之后,把他交给我。”
脸色渐渐变白,温瑞咬了咬牙。他的确跟莫东凛做了这样的约定。但是,鬼知道他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不能--”摇了摇头,他低下头,“我不能放弃他。我不能把他交给你--”
完
一句“我不能”,让一切似乎有了转机,莫东凛缓缓眨了一下眼,也没有愤怒和其他的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温瑞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曾经的他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我不能把他交给你。我不能离开他--”
莫东凛垂下眼,轻声笑了笑。
“敢这样直接在我面前反悔,你的胆子--倒是比我想象中大。”
温瑞抬起头,虽然他知道自己处于弱势,但是脸上是一脸的坚决。
“你出现在他面前多久,他就痛苦了多久。现在,你应该放过他了。他并不欠你的!”
“对,他是不欠我的。”莫东凛冷冷地看着温瑞,“但是他又欠你多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你么?”
温瑞垂下头,“我知道,他身体不好。但是我会治好他的!”他抬起头看着莫东凛,像是保证一般,“我会带他去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治好他的。”就像当初言智孝对他一样。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办到的。”
“毁约”要付出的代价,他明白。
莫东凛动了动手指,笑而不语。
在他看来,温瑞的想法和决定一样的愚蠢。他不像言智孝那样,短短几年几乎经历了一切。但是,温瑞尚且算是“勇气可佳”。那个以前一直躲在言智孝身后的少年,终于开始为言智孝做点事了。
想到这里,莫东凛叹息一声。
“你可以去找他。”
温瑞怔了一下。
这代表--他放过他跟言智孝了?
“我给你这个机会--”莫东凛笑了笑,继续说:“只要你能让他跟你走。但是我想你应该提前准备两条路,他跟你走或者不跟你。”
温瑞的表情有一丝兴奋,但是被他费了很大的力抑制住了。
“你答应放我们走,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莫东凛挑了一下眉,又点头。
“没错。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不肯跟你走,那我希望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缓缓站起来,走到温瑞面前。
像是本能一样,温瑞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
莫东凛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你已经拖累他拖得够久的了。这次,希望你能彻底放了他。”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让他过苦日子的。”温瑞很有把握地说。言智孝为他付出了多少,从现在开始他会加倍还给他的。他不会再让他为了钱而去出卖自己、去杀人。
莫东凛笑着点了点头。
“那再好不过。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像他当初照顾你一样。”
“但是,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
弯下腰,伸出食指放在唇边,莫东凛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突然靠近的男人让温瑞闭上了嘴。
“他是我最心爱的徒弟,我只想让他幸福而已。”
弄灭了烟头,言智孝侧过头看着严墨啸。
“还有烟吗?”
严墨啸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没有开车烟,也没有路灯,无论哪里都一片黑暗,刚才言智孝的烟已经两人之间唯一的亮光,也终于灭了。
笑了一下,言智孝听不出失望地说:“也没有了啊--”
他很享受现在的气氛,哪怕是严墨啸,他也可以坦然地面对他。可惜虽然稀有,却来得太晚。
“那--就这样吧!”敲了一下车窗,言智孝打开车门要下车。
“等下!”一直比他还沉默的严墨啸终于开口了。
言智孝回过头。
并没有看他,严墨啸盯着前方,面无表情地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照顾温瑞?”有时候,言智孝没来由的自信已经到了让人厌恶的地步。
扬起嘴角,言智孝轻声说了一句:“拜托啦。”然后下了车。
等严墨啸意识到了什么,想要伸手去拉住他的时候,车门已经关上了。
言智孝走进黑暗中,连背影也很快消失。这里离城区虽然不算远,但是附近并没有车站,至少要走几公里才能搭到车。
严墨啸坐在车里看着前方,他知道就算现在开灯,也看不到言智孝了。似乎是这个原因,他突然觉得心里一瞬间好像空荡荡的。言智孝走了两年他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是这次,他好像才觉得他是真的走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严墨啸下了车,外面很冷,海风吹过,空气里都带着一丝咸味。他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却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靠在车头,严墨啸想抽烟,却发现了口袋里空空如野。
他愣了一下,随后咬了咬牙,几步回到车里,朝言智孝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推开门,再次回到这里,言智孝发现他依然从这里找不到一点“家”的感觉。他一个人,终究还是没有办法。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身体冰凉,连脸颊都僵硬得无法动弹。好在他回来的时候,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一个彪车的家伙,搭了顺风车送他到家。
对方还夸言智孝胆子大,连他的车也敢坐。塾不知,言智孝开车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只是言智孝还没等坐下,胸口又传来一阵阵抽摔般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涌出来一样。
忍了一会儿,言智孝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红色的胶囊,那是疯狗抢走药之前还在他手里剩的两颗。仅有的两颗,一起吃掉的话,不知道还能让他撑多久。
言智孝走进厨房,拿了杯子在水笼头低下接了半杯水。疼痛越来越强烈,胸口像是要裂开,言智孝突然手一抖,一颗药掉进了水池里,没有理会,把剩下的一颗吞下之后,他喝了小半杯水,重重地喘息着。
回到客厅,像是有光了全部的力气,言智孝倒在沙发上,闭上眼。一切都很安静,疼痛感也渐渐消失,好像只有他自己。如果这是他死前的最后感觉,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