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18)
傍晚时分,南竹被墨衣人派去唤陆云进屋。南竹来到院中,见那树下之人依然稳稳站着,心里松了口气。上前走至他身后,想要伸手,才发现似乎略有不妥。
绕过半身,南竹身子顿时一僵。看着陆云的眼神也变得紧张起来,他抬起袖管,忙搭上陆云的臂弯,想让他缓下姿势。而这才发现,陆云皮肤下的每根筋脉几乎都在颤抖。
力竭了还如此硬撑,真是……
南竹不知该叹为何,只这一刻,陆云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自己的力气不足,故而当陆云全身瘫软的压到在肩头时,南竹差点儿跌倒在地。幸而身后的大树挡了一挡,才未至于完全失了平衡。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觉身子上的重量一轻。抬眼望去,便见墨衣人淡淡的对自己点头。
南竹张口,遂想到自己不能言,黯然合起。
墨衣人点了点头,道:“莫急,云儿不会有事。”
南竹随墨衣人回到屋中,按着墨衣人的吩咐帮忙打着下手,见墨衣人握起陆云的手,闭目吐纳。心思一转,竟是不由蹙眉。
虽是静静守在一侧,但南竹的心绪怎样也无法平静。他能懂,他竟是能看懂。他明白先生是在做什么。
渡气活血,百脉通疏。
这样的手法不仅可助人加快血脉的通畅,也能将自身的真气缓缓灌入,让毫无内力之人慢慢积聚内力。看来,先生是打算将自己毕生武学以极端的方式传授于陆云吗?
薄汗渗出额头,收敛气息。墨衣人微睁眸,便见身侧递来的温热巾帕。抬眼见南竹忧心的眼神,墨衣人一笑置之。
“不碍事。这小子精力好的很,又有绝佳骨骼,这些磨合之事,很快便能适应。”
南竹颔首,却没有道破自己的心事。他担心的,并非全然是陆云一人。虽不知为何能懂得这般许多古怪之事,也不知为何认定了眼前人过去的身份。然,单就先生救过自己与陆云一事,便足以叫自己挂心于他。
“嗯……南竹?师父?”床上的陆云很快便醒来,这一声,让床榻边的令俩人皆是一愣。“你们怎么在这?咦?我怎么在床上了?啊!师父我我我……我可没偷懒,我有好好在练功啊!”
陆云一惊一乍的叫呼,从床上噌地坐了起来。
“为师知道。你这一惊一乍是为何。为师不是告诉过你,习武之人,切记勿乱心,需处变不惊,方能细观局势,以静制动。你看看你,这性子如何能成事?”墨衣人眼底一惊而过的诧异被很好的隐藏,嘴上虽如此说,心底却暗叹: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自己不过才导入一周真气,想来也需半个时辰才能醒来,而云儿却只片刻而已。
“厄,我。”陆云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再看向一旁的南竹,此刻也笑看着床榻上的自己。脸上感到一热,忙尴尬的看向别处。
“竹儿,去准备开饭吧。”
南竹颔首而去。
屋门关合,身后再次隐约传来墨衣人的声音。南竹无声一叹,抬头看了看月色,又近十五了呢……
晚饭之时,陆云一个人继续喳呼着。许是因为今日一天的乏味,而南竹自醒来后还未曾与他好好聊话,陆云大部分时候都在同南竹说笑。
墨衣人静静的在一旁动筷,偶尔间出言纠正几句陆云那不妥的用词。南竹笑听着陆云大谈那日惊心动魄的被救过程,当然少不了对墨衣人的一番吹捧,配合着点头。
一餐气氛格外融洽,直到墨衣人放下碗筷,淡然的打断陆云的说辞。
“明日,我送竹儿回醉梦乡。”
“嘡啷。”碗筷坠地之声。
南竹担忧的看向陆云,起身来到他身侧蹲下,伸手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和竹筷。
“为什么!”
陆云愤然的起身,一把拉起蹲着的南竹。南竹被突然的劲力所拉,手中瓷片尚来不及拿,掌心反而多出道伤口。
暗暗握紧,南竹并没有让陆云看见。眼下他担心的是这师徒俩人的关系,别因自己而违和。
“南竹有哪里不好得罪了师父,让你留不下他!”
“没有。”墨衣人依旧坐着,没有抬头看对面的陆云一眼。
“既然没有,为何要送南竹走!”陆云不明白,师父既然救了他们俩,既然认了自己为徒,那……那为何不能留下南竹!
“我只有一个徒弟。”墨衣人淡淡的回答,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
“若师父愿意,南竹也能拜师父为师啊!”陆云急道,又看向南竹问:“是不是,南竹?”
南竹看着陆云,知道自己的回答会伤害他,却不得不拒绝。然,自己尚未摇头,便听得墨衣人开口。
“我只要一个徒弟。”
“师父!”陆云咬牙,松开了握着南竹的手,“砰”的一掌拍上桌面:“师父,您!”
“既然唤我一声师父,那便该尊师重道。而你现在这番姿态,是为何?”冷冷一瞥,墨衣人口气依旧淡然。
“我……”陆云双眉紧皱。他明白自己与南竹是眼前之人所救,更明白自己能拜他为师是何等的好运。只是南竹,南竹……他放不下啊!
“还记得你我初遇,你同我说的话吗?”
陆云讶然抬首,看向墨衣人。
“丧志遗誓之人不配为我徒。你自己好自为之。”墨衣人饮尽杯子茶,起身离去。
南竹沉重的闭了闭眼,心里明白,这到坎必须陆云自己去跨。
将那碎裂的碗筷放回桌上,南竹亦悄然离开。徒留陆云一人,静立在屋中。
夜半,一场大雨突然降临。清泉地处边关,夜间甚寒,加之雨水,那带起的风即便在春夏也往往透着刺骨的凉。
又是一道落雷。
南竹心神不定,披着外衣下床来到床边。月色朦胧的雨境,视线越过窗台小院,忽而双目微睁,扶着木窗的手渐渐握紧。
西侧屋前,跪着一人。
雨势越发倾盆,然那静跪之人纹分不动,垂首朝向西侧的小屋。屋内还微见灯光,南竹依稀可辨那倒映在床纸上的剪影,手持书卷在案前细读。偶尔似向窗外一瞥,却又无动于衷。
南竹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直到天空雨势转弱,直到那西侧的木屋被人打开,直到见那墨衣人走到少年身前,而那少年无力的前向倾倒,被墨衣人迎托入怀。
回到床榻上,南竹却已了无睡意。东方天空即白,而自己的心思依然絮乱。
陆云,陆云。
这,又是何必……
破晓初晨之际,南竹推开屋门。错楞的发现站立在门外的陆云,正笑看着自己。
“南竹,我正等你呢。”
南竹细细打量,除了对方眉宇间的一丝疲倦,别无其他异常。
“走吧,我送你出门。”边说,边递出一个小包袱。“里边是一些吃的和碎银,你先吃点东西,银子放着日后定会有用。这是师
12、第十一回 ...
父交代的,所以不能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