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到很晚,乐澄长长吐了一口气,低低唤一声,“林眺。”
安棱很担心,乐澄居然一滴眼泪也没有。四人之中,乐澄其实最温柔,乐澄也是最喜欢林眺的一个。
安棱试着说,“乐澄,我们回去吧。”
他猜想乐澄不会有反应。
可是乐澄却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四个人连车都没开,在漆黑的夜里,沿着柏油马路无言地走回别墅。
这条路,林眺走了很多很多次。哼着歌,一路上意气风发,笑得灿烂。
如今,他再也不会走了。
回到别墅,三个人陪着乐澄回房,莫翼走出去一会,回来问,“有没有看见阿季?”
安棱说,“不在你房里吗?”
莫翼摇头,神情不禁有些紧张。
被冻僵的神经猛地绷紧,好像失去弹性一样裂得生疼。
慕容惟猛冲出去,在自己的房间里外找了一遍,跑出来问莫翼,“有没有看见他的书包?书房呢?你看过没有?”
除了发呆的乐澄,三个人,连安棱都紧张地跑到佣人房,把佣人们全部叫起来问,“阿季今天有没有回来?”
最后,莫翼才发现张季躺在二楼常用的那间浴室。
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动不动。
莫翼第一眼看到,心都几乎冷了。
“阿季?”他把张季抱在怀里,不断用手掌去捂他苍白的脸,轻声叫,“阿季?阿季?”
慕容惟飞快跑来,刚到浴室门口,看见张季躺在莫翼怀里,猛然刹住脚,喘着粗气。
“阿季?”莫翼不断轻声叫他,抚他。
张季仿佛是睡了,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抬起头,看着莫翼。
他的眼睛是湿的,晶莹湿润,黑得象两颗宝石。
他看着莫翼,低声说,“我梦见林眺死了,真可怕。”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柔和地和莫翼说话,没有一丝敌意。
莫翼却痛到连嘴唇都紫了。
慕容惟慢慢跪下来,握住张季冰冷的手。
他说,“阿季,我们不会让你象林眺一样。我们会守着你,时时刻刻,每分每秒。”
他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莫翼听得清楚,深深看慕容惟一眼。
莫翼太熟悉自己,他永不可能放开张季,典型利己主义者,心爱之物,死也不会放手,宁愿毁灭,也不愿失去。
过于倔强骄傲的张季,在脾气暴躁的他身边,恐怕不会长命。
慕容惟,和自己一样坚持的慕容惟。
也许,是一股制衡的力量。
莫翼咬着牙,默默咬着牙。
他听见自己艰难的声音,对慕容惟逐字逐字地说,“慕容,他躺在冰地板上,可能受凉了。你,你摸摸他的额头。”
慕容惟小心地探了探,“是有些烫。”
有时候,简单的两句话,也许就是一辈子的约定。
第二十一章
张季真的着凉了,有些发烧,可是他的情况比乐澄要好。乐澄回到别墅,躺在房里,连眼睛都是直的。
安棱晚上看了他好几次,他连眼神都没变过。
安棱每次都打开门,看他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轻轻关上门走人。
第二天,莫翼因为张季还在发烧,不许张季去上课。
张季没说什么,象往常一样,听从莫翼的吩咐,留在别墅里。
乐澄没吃早餐,连午饭都没有下来吃。饭厅里空了两张椅子,空气吸到肺里,又闷又冷,让人受不了。
默默吃着厨师精心制作的泰国菜,心都微微缩着。
今天又有炭烧大虾,引人垂涎的摆在大碟子里,谁都没碰。
安棱咬了半天牙,忽然摇铃,把管家叫了过来,向他暴怒般地吼,“你不知道几个人吃饭吗?摆这么多空椅子干什么?不嫌挤呀?搬一张走!”
管家被他骂得脸色苍白,连忙亲自去搬。
莫翼冷淡地开口,“别动,就放那里。”
管家被弄得无所适从,搬又不是,不搬又不是,左右看这几个随时会爆发的火药桶僵硬地坐在饭桌旁。
慕容惟用低沉的语气说,“安棱,人刚走,不用忘得这么快吧?”
安棱愣了一下,仿佛被满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涨红的脸很快转成青色般的难看,他闭了嘴,瞪着眼前的炭烧大虾,半天才吐出一口气,冷冷地说,“我给乐澄送点吃的。免得又搭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