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从他身旁经过,太阳光从车窗上折过来,就像一道夜里打过来的手电筒,刺得他眼睛一痛,继而脑袋一晕。
“小心!”
“有人晕倒了!”
“吱——”
突然响起的刹车声,是白弦最后的记忆。
等他再次睁开眼,头顶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
“你醒了。”林北望就站在旁边,“等一下,我给你叫医生。”
医生过来的同时,凤情也过来了,看见白弦醒了过来,眼睛里居然流淌过一丝遗憾,但很快掩饰起来,笑:“你还好吧,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怎么在大马路上晕了过去。”
白弦看着她,心里有些奇怪,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值得她亲自跑一趟,嘘寒问暖。
“书还要过几天才能出版。”凤情从包里拿出一本复印本,“先拿复印件给你,可以吗?”
白弦盯着她递过来的复印本,半晌才问:“这是什么?”
凤情楞了一下:“你早上跟我要的,忘了?”
白弦摇摇头,表示自己一点记忆也没有。
凤情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林北望在一旁打量了他们好一会,这时才开口:“这是什么?”
凤情回过神来,笑:“是我写的书,让他帮我看看写得怎样。”
仿佛生怕白弦同意,她很快接了一句:“不过他现在出了车祸,我觉得还是别看了,免得费神,对了,你是他朋友吗?要不你替我看看,回头把故事内容给他简单说一下?”
林北望无可无不可地接过复印本,翻开扫了两眼,眉头一皱,又翻了几页。
“怎么样?”凤情在一旁问。
“这不是你写的。”林北望合上复印本,冷冷道,“是白弦的手笔。”
白弦跟凤情闻言都楞了一下。
但还是凤情先反应过来,一边笑,一边将复印本从林北望手里抽了回去。
“我跟他是情侣。”凤情摆明了欺负白弦记忆出了问题,面不改色道,“这是他送我的。”
白弦的记忆的确出了问题,可不知为何,听了她这话,心里突然生出极大的抗拒,条件反射般的脱口而出:“不对。”
他转过头,极肯定的眼神看着凤情:“我的女友不是你。”
凤情走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也不知是被他这话挤兑的,还是在后悔自己多此一举,把复印本给林北望看了。
医生给白弦看了看情况,嘱咐他留院观察几天。
“医生说你在马路上晕倒的时候,可能不小心撞到了脑袋,出现了轻微脑震荡状况,从而影响到记忆。”林北望公司还有事,临走之前,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在你没什么都忘了,至少记得你女友是谁。”
……我的女友?
“有这个人吗?”在他走后,白弦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微信,又翻了翻通讯录,微信里没有跟女性亲密的对话,备忘录里也没有任何一个备注女友的人。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他从来没有过女朋友。
甚至没有过喜欢的女孩子。
只是这几天,大约是受脑震荡的影响,时不时半夜三更,在医院的病床上惊醒,手里拿着手机。
“奇怪……”亮起的屏幕照亮他的面庞,白弦喃喃自语,“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我电话。”
可她是谁?
他忘了。
于是他放下手机,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就在他睡着的同时,另外一个人,却仍然执拗的握着手机,屏幕在夜晚亮起微微的光,照亮她因为熬夜太多,开始泛出血丝的眼。
龚甜喃喃问:“你什么时候才会打电话来?”
叹了口气,她翻了个身,再一次失眠到天明。
第一百零五章 我该信谁
“我很久没接到他的电话了。”龚甜在宿舍内打电话,表情看起来十分忧郁,“有多久?半个月了。按时间来算,今天就是他上船的日子。”
叹了口气,龚甜低沉道:“我觉得,他已经忘了那件事……忘了我。”
“你已经尽力了。”林北望在电话里说。
龚甜:“可是……”
“谁也不想的。”林北望,“谁知道白弦会突然得失忆症?”
话是这么说,龚甜还是有点不死心:“就差一点点了,你当时真的没上船?”
林北望叹了口气:“没有。”
龚甜:“为什么?”
林北望缓缓道:“因为……”
一年前,机场。
一群人,一堆五花八门的行李箱。登机口前,李寻鹤接了个电话,回头对身后的几人道:“我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我们先走,他会坐下一班飞机,直接飞普吉岛跟我们汇合。”
白弦本来正在低头看手机的,听见这话,皱了皱眉。
又来了。他心想。
这半个月来时常如此,心里总是觉得焦急不安,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去做,可究竟是什么事,他想不起来了。
“白弦。”老潘走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又来了。白弦更加心烦意乱,主动开口:“别问了,我真不记得了。”
老潘的目光一阵闪烁:“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咱们之前在仓库讨论过的……”
“讨论过什么?”轮到白弦了,他拖着箱子走向登机口。
老潘紧随其后,用只有他们俩个人的声音,低声道:“普吉岛海难。”
白弦的脚步一顿。
那种难以描述的烦躁感又来了,他回过头,问:“……我们为什么要在仓库里讨论这个?”
老潘打量了他许久,缓缓笑了起来:“没什么,大概就是第一次去国外,心里有些想太多。”
他没说实话。
白弦盯着他,刚要追问,背后传来薛梦吟的喊声:“你们俩干嘛呢?快点!”
他只好先过登机口,打算上了飞机再说。
飞机上,几个人的座位是挨着的,白弦有心开口,却又有些犹豫,大家难得去普吉岛玩一次,提什么普吉岛海难,是不是不大吉利?
他不提,老潘更不会主动提这事,大家聊着聊着,薛梦吟突然问:“你们都带了什么,我带了好多漂亮泳衣,到时候做直播用,一天换一套!”
张金道:“我来当你的专属摄影师!”
“我们大男人,出门在外,带不了多少东西。”李寻鹤笑道,突然转头对白弦说,“对了,你忘在公司了,我顺手给你拿过来了。”
一边说,他一边递了张纸给白弦。
白弦接过一看……是一张彩票。
“是这个啊!”薛梦吟被唤醒了记忆,“你们的都还在吗,我的好像都丢了。”
“还在。”张金道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了一番,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张明显跟着裤子一起进了洗衣机,洗的皱巴巴的彩票。
最后除了薛梦吟,其他人的彩票都还在,只是有的带在身上,有的放在家里。
“要是能中一张就好了。”薛梦吟又开始做发财的美梦,“到时候我戴个狐狸面具去领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