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戴个老虎的。”张金道说。
“你?”薛梦吟看了眼他日渐臃肿的肚皮,“你戴个猪头面具吧,不然遮不住你的胖脸。”
“那我戴个灰太狼。”老潘凑了个趣,然后看向白弦,“你呢?”
白弦手里举着一本书正在看,听见这话,条件反射说:“羔羊。”
“《沉默的羔羊》?”薛梦吟看过来,目光定格在书的封皮上,“我看过这电影,不过一直没搞明白,沉默的羔羊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弦缓缓将书放下,转头看向三人。
“羔羊……是指被害者。”薛梦吟,张金道,老潘三个坐在一排,三人齐刷刷转头看来的那一刻,白弦不知为何,心跳越来越快,“它看见了受害者,却没有办法说出来。”
是心理作用吗?又那么一瞬间,白弦觉得他们三个脸上多了张面具,从左到右,分别是狐狸,猪,还有狼,面具上鲜血淋漓,沾着不知道谁的血。
白弦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看见的又是三张干干净净的人脸。
“怎么了?”身边的李寻鹤用手肘撞了撞他,“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要不要让空姐给你拿点药?”
“不用。”白弦重新闭上眼睛,“我可能昨天睡晚了,眯一会就好。”
飞机抵达目的地之后,几人住进预定好的宾馆,时间还早,中午十二点,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薛梦吟就吵着要出海。
而这个时候,林北望还没来。
“要不,我在酒店里等他?”白弦提了个建议,“等人来了,我再给你们发消息,你们把船开回来接我们?”
“这样不好吧?”李寻鹤道。
“没什么不好的。”白弦笑,“其实今天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想在酒店多呆一会。”
“这样啊……那好吧。”李寻鹤道,“那我们先去,回头再联系。”
他们走后,白弦就一个人坐在卧房里,《沉默的羔羊》摊在腿上,他盯着书页走神。
“我为什么会带这本书?”他心想,“我明明已经全部看完了……”
离家的时候,他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打算路上打发时间用,那么多书,其中还有好几本没看过的,为什么偏偏选中这本?
心烦意乱,白弦把书丢到床上,然后拿出手机,开始一页页翻通讯录。
他好几天都这样。
总觉得自己应该给某个人打电话,可又记不起是谁。
干脆照着通讯录,一通接一通打过去,对一个又一个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说你好,结束一次又一次或长或短的电话。
心里的烦躁,却与日俱增。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对他说:快一点,再快一点,时间不多了……快点给她打电话!
脑袋一阵剧痛,白弦双手抱头,又疲惫又恼怒道:“还有谁没打过?”
所有的号码都试过一遍了。
白弦慢慢松开手,喃喃道:“除了我自己的号码。”
但这可能吗?
白弦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觉得自己可能脑子出了问题,不,依照家里找到的病历来看,他的确脑子出了问题,现在看来已经病入膏肓了,居然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打电话。
“……什么不呢?”他突然停下脚步,对自己说,“打了这么多通电话,再多一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拿起手机,他拨打了自己的号码。
几乎是电话刚打出去,他就觉得荒谬,伸手打算按掉。
下一秒,电话接通了。
“白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又惊喜又焦急,“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白弦的喉咙滚动一下,艰涩道:“……你是谁?”
对面沉默了一下,有些沮丧:“你把我忘了啊……”
顿了顿,她又道:“你现在在哪?上船了没?”
“我在普吉岛。”白弦问,“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谁……”
“你已经到了普吉岛?”她打断他的话,焦急道,“李寻鹤呢?老潘呢?还有张金道跟薛梦吟,他们在哪?”
“他们……”白弦,“他们出海了。”
“快阻止他们!”她喊道,“别让他们上一条船,他们会杀了李寻鹤!”
“……你在说什么啊?”白弦吃了一惊,“什么杀了李寻鹤……”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白弦回头问了句:“谁啊?”
老潘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微微发着抖:“是我,老潘。”
白弦走过去开门,看着门外那个人,整个愣住了。
之前看他,还是衣着光鲜,笑容满面,现在却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像是刚刚从暴风雨里逃出来一样,从头到脚淌着水。
“我们的船遇上意外了。”老潘裹着一件外套,嘴唇哆嗦,盯着白弦道,“只有我跟小薛,还有小张活下来了,李总……不幸遇难了。”
白弦呆呆看着他,手机抵在耳边,那个神秘女孩冷冷道:“他在说谎,他就是凶手。”
那一瞬间,白弦心里闪过一句话。
——我该相信谁?
第一百零六章 沉默的羔羊
热水冲进杯内,咖啡的香气晕开,白弦将咖啡杯递过去,老潘伸手接过,不喝,只是拿在手里,冰冷的手指贪婪汲取杯子上的温度。
“……就是这样。”老潘湿哒哒地坐在椅子上,道,“我们一共四个人,所以船上本来有四件救生衣的,但是丢了一件,结果就……”
“丢了一件?”白弦问,“丢哪去了?上船之前没检查过吗?”
“……是小薛。”老潘欲言又止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她没事搞什么直播,拿救生衣剪着玩,结果等我发现,已经只剩下三件了。”
……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白弦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手机一直在通话中,但对面一直保持沉默,似乎在陪他一起,听老潘的自述。
“对了。”老潘突然抬头看着白弦,目光有些奇怪,“你的彩票还在吗?”
……话题怎么会突然跳彩票上?
白弦皱皱眉:“在。”
“那就好。”老潘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中奖了。”
不知为何,白弦听了这话,内心居然毫无波动,甚至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他心里甚至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数字,为了确认,于是问:“中了多少?”
“一亿。”老潘说,“已经放了一个月了,一直没人去领奖,今天一群人聊到这个,才发现这个幸运儿是你……然后我们就立刻把船往回开了。”
叹了口气,他说:“结果还没靠岸,就碰上风暴,李总没了。”
不对劲,不对劲……问题是哪里不对劲。
“你早就知道今天会有风暴?”白弦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今天天气明明不怎么好,但你一直说没关系,就是天气不好才有空余的船出租,船上还送酒水,所以薛梦吟才吵着要出海,还有……”
他顿了顿,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老潘:“我记得你来的时候,就跟我提过……普吉岛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