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久了针涩的厉害,云莺在衣角处擦了擦,又觉得眼睛有些疲倦,正打算看看窗外呢,一扭头发现四爷静悄悄坐在那儿,不禁失笑,“您怎么来了?”
四阿哥上前环着她腰,“绣什么呢,这样认真。”
显然以为是给自己的腰带、扇坠之类,及至看清楚那玩意,四阿哥脸上明显露出点吃醋的表情来,偶然求她做两件衣裳,云莺便推三阻四,又说绣工不好,又说身子发疼,总有无数借口,怎么毛孩子一句话她就答应了?
云莺点点他脑门,粲然道:“您真是,跟儿子置什么气。”
四阿哥干脆耍起赖皮,“我不管,今儿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挽星她们马上就要回来了,云莺无法,只得羞容满面点点头,反正她的针脚也没什么特殊,到时候叫外头绣娘代工,料想四阿哥认不出来。
四阿哥才叫厉害,“别想耍滑头,我会让顾嬷嬷盯着,仔细你的皮!”
云莺:……
她怎么忘了,顾嬷嬷虽是拨来伺候她的,可四爷本是顶头上司,论起忠心,自然对四爷的更多,这才叫小巫见大巫呢。
满面不情愿地将藤球放到一边,翻箱倒柜寻衣料,四爷跟幽灵似的阴魂不散,“不先量量尺寸?”
云莺随口答道:“用不着,我记得清楚哩!”
四阿哥顿时带了点坏笑,意味深长道:“哦,也难怪。”
云莺细细品咂了一会儿,方悟出他话里是何意,每天更新四年老群白日梦团队整理,扣群把1⑷巴乙6九63忙照地上啐了口,下流种子,满嘴没个正经,真该让德妃瞧瞧这副德行才好。
两人闹腾一番,四阿哥才重又说起那张令他烦恼的请帖,实在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云莺却是泰然自若,“太子爷盛情相邀,何妨赏他个面子,这又不值什么。”
四阿哥失笑,“你倒说得轻巧,这里头的玄机奥妙着呢。”
云莺道:“我不懂什么玄机,当弟弟的去看哥哥,还要瞧旁人眼色么?天塌下来也碍不过兄友弟恭四个字。”
四阿哥一怔,如同醍醐灌顶,是了,他自己干嘛陷在迷障里?与其让皇阿玛揣测他是否追随太子结为一党,倒不如光明正大以兄弟的名义前去,哪怕是平头百姓,好歹也须讲点情义,皇阿玛不会连这个都看不明白。
他拉起云莺的手,在她手背深深吻了一下,“你真是爷的解语花。”
云莺坦然接受,她确实不像他们自寻烦恼,毕竟她是“先知”嘛,康熙若真对太子那么无情,就不会二废二立了,这才叫真正的相爱相杀呢。
福晋已然具好了拜帖,打算向太子妃称病,哪知四爷这厢忽又决定亲身前去,好像她平白做了恶人。福晋不免中心郁结,胸口跟有毛絮在那堵着,总不舒坦。
苏媪更是大为不平,“侧福晋当真愈发猖狂了,公然和您对着干,您可得拿个主意才是。”
明眼人皆看得出,四爷从西苑出来才转了口风,不是侧福晋挑唆的还能是谁?这个瓜尔佳氏目光短浅,只顾垂涎福晋的宝座,倒不怕断送贝勒爷的仕途!
福晋没把云莺召来问话,一来是些捕风捉影,做不得数,二来她对云莺多少有些忌惮——云莺若对四爷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连她也不可轻举妄动了。
不过隔日去永和宫中请安时,福晋还是婉转暗示了一番云莺手伸得太长,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她这样自以为是,早晚给府里惹来麻烦。
德妃沉吟了一会儿,却道:“去就去吧,把十四也捎上,都是一家子弟兄,少了他不好。”
又含笑望着福晋,“也是本宫糊涂,竟忘了备份礼,你看着安排。”言毕自言自语叹道,“难为瓜尔佳氏,竟有这份心胸,本宫素日小瞧她了。”
福晋:……不是她吃错药了,就是德妃吃错药了,明明之前不是还幸灾乐祸高兴得很么?
第84章 帝心
福晋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德妃吩咐岂有不尊之理?只得依言交代下去,好在十四福晋完颜氏一向唯她马首是瞻,素性又是个爱凑热闹的, 当然不肯错过这等出风头的机会。福晋虽厌其肤浅轻狂, 到这个地步也只能哑忍了。
十四阿哥却没那么好说服,在他看来这是四阿哥生怕得罪太子,故意拉自己当垫背的,老四好狠的心肠!
一叠声地要去找他四哥理论,德妃赶忙叫几个侍婢拦住,两个儿子一个太过冷淡, 一个太过顽劣,就没一个令她省心的!
好在这时四阿哥进来了,仿佛没看到十四怒容遍布的脸孔,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怎么, 你也学会趋炎附势那套?”
“我才不会!”十四下意识地反驳,他只是跟太子关系没那么好而已, 谁管太子落不落魄呢,又不与他相干。
四阿哥慢条斯理道:“你不去也好,我自己去,回头皇阿玛若是问罪起来,我也会一力作保,绝不会让你牵涉其中, 你安心撇清就是。”
十四阿哥一听便炸毛了, 说得他好像胆小鬼一样, 以为他怕担干系么?
当下气咻咻地道:“去就去,话说在头里, 是我自己愿意的,可不是你强拉去的,用不着你假惺惺帮我做人情!”
四阿哥唯有微笑。
德妃不免扶额,十四还是这么容易被激将,老四也算摸着他七寸了——这傻孩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有十四阿哥牵头,八阿哥、九阿哥等人也少不得多跑一趟,如此乌泱泱皆去贺喜,四爷的风险反而被降到最低,万岁爷若还看重太子,早晚记得他的好处,若当真迁怒起来,也不可能只责罚他一个——难道把这些皇阿哥们一起贬谪?那宫里恐怕没人了。
见东宫风光一如往昔,太子自是称心如意,对老四愈发另眼相看,若非他危难之时率先雪中送炭,旁人未必肯赏这个脸,诸兄弟中,到底还是老四最热忱呀。
只苦了福晋等一干妯娌,太子储位无忧,太子妃可是实打实失了协理六宫之权——康熙不能不给个教训,既暂时不便拿太子开刀,便只有借石氏扎筏子,令她回去好好历练,尤其得跟长辈们多学学,分明意指她不堪大用。
石氏如同被人狠狠掴了一掌,脸红得几欲淌血,今日方知四妃厉害,但她素来心高气傲,怎可能去向四妃认错——何况,她觉着自个儿并未犯错,无非动了别人的蛋糕罢了。
见到这群花团锦簇的妯娌,石氏更疑心她们是来看笑话的,言语里免不了尖酸刻薄。当然,她是文雅人,文雅人连骂人都不带脏字,如完颜氏这般不学无术的根本听不明白,还喜滋滋以为太子妃在夸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