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笑道:“要做你去做,爷可不干这行当。”
君子远庖厨, 偶尔打打猎还行,认真经营畜禽勾当那就太跌份了。
云莺翻个白眼,“谁指望您了?”
她还不想这钱被四阿哥赚去呢,正好家里几个弟兄无所事事,让他们出外捯饬捯饬,混得好出人头地,混不好无伤大雅,反正浪费得几个钱。
其实兔肉本身没多么出色,好吃的关键在于调料,正好云莺前世是个老饕,家里虽没开过饭馆,五湖四海的美味见得多了,到时候请厨子按照不同的香料配比烹饪,她则一一品尝,必能寻出最合适的。
四阿哥道:“不好的也别扔了,我带过去给十四。”
十四就挺喜欢那手撕兔肉的,因为不用加热口感也尚可,带去书房正好,闲着没事嚼两根,嘴里有滋味儿,学着也更起劲。
云莺:……就是想坑你弟弟吧?太坏了。
腹黑四爷跟亲弟弟的斗智斗勇似乎从未断过,哪怕两人日后走向be,至少这会子还是有些相爱相杀的情分在的。
腊八节时,德妃投桃报李,叫人送了些粥水到府上来,云莺的那一碗更是特意准备的,用的是德妃亲自拣的佛米跟佛豆。
她很怀疑那豆子到底拣了多久?德妃不会半年来就拣了一碗吧。
坏是没坏,但有股陈味儿,口感一点都不香。
四阿哥道:“你不爱喝,让我喝了吧。”
云莺摆手,婆婆的好意哪能拒绝?别说只是一碗腊八粥,就是砒/霜她也得照喝不误呀。
过后泻了两趟肚,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云莺悄悄对挽星道:“这粥怕是排毒养颜的。”
挽星笑而不语,她知道德妃是不怎么信佛的,往日装得一副潜心礼佛模样,不过是为了赢得万岁爷和太后娘娘的尊重罢了。这几颗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寻出来,倒真是德妃一句句念着佛捡的,可见她求菩萨保佑侧福晋的心诚。
想来德妃也盼着这个孩子平安出世,能改善她跟老四关系。
时光荏苒,转眼已至年关,各府的福晋侧福晋都要去宫中致礼,再顺道参加晚上乾清宫举行的家宴。
云莺从岁末新做的料子里挑了一身绿蔼蔼的衣裳,寒冬万物萧条,穿得苍翠些更显精神,顾嬷嬷还帮她在里头套了件水蓝夹袄,整个人看上去极尽温柔婉约,端的是稳重大方。
云莺也很满意,如此既能展现她自身的优势,也免得抢福晋风头,今儿是正日子,按理福晋会穿大红的吧?
哪知出了中庭一瞧,恰恰对着满脸愕然的福晋,两人注目刹那,仿佛从对方眼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云莺也是悔之不迭,虽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可她也不能真个跟福晋撞衫呀!连剪裁的款式都差不多。
这下怕要误会她成心了。云莺当断则断,对挽星嗔道:“瞧你怎么办事的,去年的旧衣还拿出来?还不陪我回去换一件!”
说完也不待那边发话便飞也似地逃走了,就算福晋要表示不介意,她也不能以这种姿态陪那拉氏进宫,被人瞧见还以为她俩打擂台呢!
奴才就得竭尽全力为主子分忧,挽星也没介意云莺拿她挡枪,只发愁道:“侧福晋穿什么去呢?”
云莺有气无力道:“把那件粉红旗装找出来吧。”
本身侧福晋为了区别于侍妾,就甚少往娇艳里打扮,因为名义上已经是半个女主人了,不能太轻狂浮浪,加之云莺本人生得五官秾丽,穿太显眼的衣裳反而有些俗艳,该压一压才好。
可谁叫福晋不走寻常路?那她只能故意反着来了,省得福晋以为自己存心跟她学。
看见云莺一身华服出现人前,福晋脸上果然多了些满意之色,语重心长道:“妹妹还年轻,很不必老气横秋的,这身料子就很衬你。”
挽星撇撇嘴,那当然,我家主子不奢靡点,哪能显出你节俭呢?
福晋对名声的追求,实在已有些病态偏执了。
云莺因身怀六甲的缘故,福晋没要求她跟自己共乘,而是准许她独行。
云莺谢过她好意,猜着福晋怕跟自己一起,万一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得担干系,这倒令她松了口气——她宁愿一个人自由自在得多。
当然在宫门前福晋还是等着她一起去向德妃请安。
两人出现在永和宫时,恰似春兰秋菊各具千秋,而宫人们瞧见云莺这副打扮也难免瞠目:早听说瓜尔佳氏得宠,果然不一般!还是个侧福晋就敢公然抢福晋的风头,那身衣料比四福晋穿的都要名贵精细得多吧?
福晋意识到周遭窃窃私语,但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只平静地俯身下拜,又祝德妃新岁安康。
云莺跟在她身后有样学样。
德妃望着眼前一主一副,心下难免暗叹:老四家的还是那副德行,时时刻刻不忘踩着旁人给自己做脸,真不知她图什么。
瓜尔佳氏也是真傻,人家挖坑给她跳呢,她还傻乎乎的懵然不知;那身衣料怕也是四福晋送她的吧?她倒真敢穿出来,待会儿到了家宴上,不定得怎么显眼。
德妃想了想,低声交代挽月几句,挽月会意,便在倒茶的时候不慎将茶水泼到云莺身上,嘴里连声抱歉。
德妃适时地道:“瓜尔佳氏,我前几日刚得了件天水碧的衣裳,还没上过身,你过来换下吧。”
云莺没法子,只得从善如流地上前。
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福晋目光微黯。
第55章 锅子
那衣裳应是比着德妃身量做的, 德妃中年发福,人也略富态了些,但穿在怀孕的儿媳妇身上倒是正合适。
连挽月也夸道:“这料子挑人, 难为你皮肤白, 倒还压得住。”
云莺腼腆一笑,“妾身哪比得上娘娘风华万千,不过贻笑大方罢了。”
福晋也只能违心地夸赞两句,“既是额娘好意,妹妹你就仔细收着,别糟蹋了。”
她再迟钝, 也知道德妃故意给自个儿甩脸子看——赏什么不好,偏偏赏件同颜色的衣裳,虽说一个是天青色一个是深青色,可外人哪会细细区别?叫不长眼睛的看了,还当瓜尔佳氏才是正福晋。
福晋扪心自问, 自己并未做错什么,服侍婆母一向兢兢业业, 对外也是极尽体面,德妃缘何要敲打她?
德妃自是不会指明,有些事得细细体会才能了悟,她看老四家的走进死胡同里了,口口声声要当个贤惠不吃醋的主母,却还是拿名声扎筏子, 她以为往瓜尔佳氏身上拱火, 自个儿就能高枕无忧了?殊不知外人眼里四贝勒府是个整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聪明反被聪明误, 难得糊涂才是长久之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