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命人备车准备出发,云莺适才喝的那几杯果汁却开始发挥作用,加之孕期本就有些频尿,这会子实在憋不住了。
偏偏宾客后都还没走完,净房想必多的是人排队。
难道去找德妃?云莺实在不想为这么点小事劳动她老人家,再说此处离永和宫还有段距离呢。
四阿哥见她难受,遂灵机一动,支开随从,带着她七拐八绕来到乾清宫后头的一方凉亭中,周遭便是草丛连着簇簇花圃。
云莺没想到会是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事出情急,也只能因地制宜了,正要蹲下身去,却见四阿哥瞬也不瞬立在那里,她不免微恼,“您不回避一下么?”
四阿哥失笑,同床共枕快一年了,还讲男女大防那套?再说啦,周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想瞧也瞧不清呀。
却也知道云莺性子羞怯,四阿哥只得认命地背转身去。
云莺喊道:“不行,您还得把耳朵蒙上。”
就算看不见,可还有上不得台面的声音呢。
四阿哥不免叽咕,莫非这便是做女人的麻烦?为图清净,也只好拿两根手指堵住耳朵,掩耳盗铃。
一番宣泄之后,云莺通体舒泰,四阿哥又从铜壶里倒了些水来供她洗手——方才找路过宫人要的,假称需要醒酒。
云莺一听就紧张起来,“她们没发现我吧?”
“当然没有。”四阿哥好好帮她望着风呢,又含笑道,“其实看到也没什么,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哼,他当然无足轻重,反正不是他丢脸。云莺拿棉帕子揩净了手,好奇问道:“贝勒爷,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乾清宫到底乃天子居处,按理该禁卫森严。
四阿哥道:“以前兄弟们读书累了,常到这后边来玩耍,皇阿玛也睁只眼闭只眼。”
那段日子可真是无忧无虑,哪像现在,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彼此的关系反倒更疏远了,到底是回不去了罢。
想当初他们还在这块空地上比赛撒尿呢,看谁尿得最远。
云莺:……
她现在对九龙是一点滤镜都没有了,原来也跟顽皮小屁孩差不多。看来四阿哥真是醉的不轻,放在平常,断不会这样坦然讲起小时候的糗事。
两人从后边出来,不知遇上哪位亲王福晋,看上去该是长辈,四阿哥向她问好,云莺也浅浅蹲了个福。
那人笑着点头,打量他俩的目光却饶有兴味,一副我知道你俩干了些什么的架势。
还贴心地要为二人保密。
云莺便知误会——成年人的思想都这么污吗?她不过悄悄放了趟水,就以为她跟四阿哥暗度陈仓了。
偏偏她还做声不得,解释就是掩饰,再说比起承认随地大小便,还不如往那方面想呢。
好在出了宫门便清净多了,云莺坐在马车上,四阿哥也坐她旁边,随着车轮碌碌头也一下一下点着,看起来困意十足。
云莺善解人意道:“您不如伏在我膝上打个盹吧。”
早知该带个枕头来,现在也没地方叫他安睡。
四阿哥没拒绝,眼皮实在撑不住了,云莺索性挪了挪身子,好叫他舒舒服服躺下,又支起他的头,轻轻靠在自个儿膝盖上。
车厢里很快响起细微的鼾声。
云莺百无聊赖,索性去数他的睫毛,四阿哥长相其实算不得十分出挑,偏清秀款的淡颜,但眉眼实在生得好,平时宁静悠远,专注望着人的时候却仿佛一汪深潭,叫人不自觉地深陷进去。
眼皮虽然略单了点,睫毛却纤长而浓密,极具古典气质,她就好奇这人到底怎么长的,无论康熙还是德妃都不太像啊。
云莺一时手痒,伸出小拇指轻轻搔了搔他眼尾,四阿哥梦里兴许以为是蚊子,随意挥了挥手,想将其拂去,嘴里还呢喃了两声。
云莺忍俊不禁,比起平日里冷心冷面、极具王霸之气的四阿哥,她还是更欢喜眼前这个对她不设防的男子。
真的很可爱呀!
马车回府之后,挽星便要叫周铭泉唤几个人把四阿哥抬去书房,云莺这时候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不用,就送到西苑好了。”
挽星一惊,“主子!”
福晋这会子多半还没睡呢,就算不去正院,也没有未经知会就擅自带回西苑的道理。
云莺道:“若贝勒爷醒着,也会同意我的做法,你以为呢?”
挽星无言,这话自然属实,可四爷不是还没醒么?实在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得罪福晋。
她尚在思忖,云莺已径直朝西面走去,周铭泉等人更无异议——他们只是办事的,上头怎么交代就怎么做,何须理会其他。
挽星一跺脚,只得跟上。
第57章 调换
云莺并非故意试探福晋底线, 而是她已渐渐想通了。
以前她囿于现代人对妻妾观念的固有认知,面对福晋总是平白矮了一头,认为自己这个后来者不该抢人家的东西。但, 包办婚姻却没什么两情相悦可言, 本身就是制度上的错误,难道她得委曲求全去服从它?
云莺决定不再压抑本心,或者说七情六欲,她要活,而且活得快活,为四爷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至于世子之位, 那是福晋应得的东西,她不会动歪脑筋——至于日后会否有何变数,或者旁人是否觊觎,那都不关她的事。
她只要顾好眼下就行了。
四阿哥此时已隐隐有些神智,不知身在何方, 迷迷糊糊睁眼,“回来了?”
云莺含笑吻了吻他唇畔, “是,你好好睡吧。”
又叫人去炖一盅醒酒汤来,晾凉了明早给他喝。
挽星终觉不妥,又找到顾嬷嬷,让她明早去东苑解释解释,贝勒爷乳母的面子福晋总要给。
顾嬷嬷笑道:“主子都能想通的事, 你怎么想不明白?”
这件事本身就不存在得罪, 整座府邸都是四爷产业, 他爱到哪儿歇就到哪儿歇,难道西苑成了水深火热?多此一举去福晋跟前致歉, 没准倒成了故意挑衅,福晋才会多心呢。
挽星苦着脸,“那、就这么算了?”
顾嬷嬷摆手,“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主子是真傻,你我只要装傻就是了。”
次日四阿哥醒来,云莺如常为他更衣,喝了醒酒茶便上朝去了。
而福晋也没过度反应,只让赵嬷嬷来问了四阿哥宿醉厉不厉害,头疼不疼,知道无碍后,这事便过去了。
挽星颇为佩服顾嬷嬷的见识,“还是您老人家看得明白。”
顾嬷嬷哼哼唧唧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在宫里这些年,大事小情都见得多了,但凡有点心胸的嫔妃,没有哪个敢随便闹的,很明显,你踩死别人,自个儿的名声也坏透了,倒不如做出谦卑忍辱的模样,反衬得敌人嚣张跋扈,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有遭报应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