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白他一眼,她吃饱了撑的去吃小姑子的醋?避嫌也不是这等避法。再说四爷有这样体贴弟弟么?
云莺眼珠子一转,坏笑道:“其实您怕背不动吧?”
五公主虽说是个女子,毕竟已经成年,大几十斤是有的,四爷这样文质彬彬的模样,未必负担得起,哪像十四阿哥还在少年便已长得高大健壮,远非他哥哥那种“白斩鸡”可比。
四爷酒杯一抖,差点破功,恼怒地瞪了云莺一眼,压低声音道:“回去就叫你看个真切。”
真当他手无缚鸡之力了?
云莺:……
知道男人自尊心强,但还是别逞能的好,背五公主都嫌吃力,背她更不消说了——她现下的体重差不多等于五公主再加上一个弘曜呢。
真怕四爷闪着老腰。
奈何四爷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气咻咻跟佟家人寒暄去了,云莺也只得收回心思,跟面前妯娌们应酬起来。
她这厢往来基本都是各府的侧福晋,大腹便便的那拉氏也在其中——没错,她竟又怀上了,犹记得去年底那拉氏还向她痛诉跟七爷感情出现裂痕,这一转眼又快要临盆了,云莺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在凡尔赛。
看她肚腹尖尖,多半还是个儿子。
那拉氏却叹道:“我宁愿生个女儿呢。”
自从挨了诚嫔娘娘那顿训,七阿哥总算学乖了,不再独宠那拉氏,虽然侍寝的日子依旧是那拉氏最多,但得空也会往福晋和几个庶福晋那里走走。那拉氏本就是古人思维,没什么洁身自好的想法,觉得如此一来福晋心里平衡些,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去年她跟福晋前后脚怀上,这倒罢了,好歹都生的女儿,若现下这胎是个儿子,怕是福晋该重新恨上她了。
好在庶福晋李佳氏也有了身孕,比她晚两个月,那拉氏现在每每去庙里烧香参拜,都求佛祖保佑自己生个格格,再让李佳氏生个阿哥,如此她便顺心遂意了。
云莺:……你人还怪好哩!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如那拉氏这般,应该是天下主母最喜欢的妾室了——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嫁给瘸子。
那拉氏也很乐意聊些八卦,“方才你瞧见佟太太没?”
云莺一怔,似乎真没注意,只记得跟德妃聊天的是个满头银丝、看起来德高望重的人物,莫非佟太太未老先衰了?
那拉氏摆手,“那是佟老夫人,差辈儿啦!”
正是这点奇怪,佟家偌大一个门庭,莫非连个当家人都选不出来,竟要劳动祖母一把老骨头?
那拉氏神神秘秘道:“舜安颜阿玛早亡,他额娘孀居久已,早就不问世事,如今佟家年轻一辈,数他叔叔佟国维官位再高,也算大半个当家人,论理,该是佟三奶奶出来主事,你说为何不见踪影?”
云莺蓦然想起佟家那桩奇闻,“李四儿之事……莫非竟是真的?”
传闻这李四儿本是隆科多岳父的侍妾,结果隆科多去岳家拜访时偶然撞上了,两人一见钟情打得火热,强行将李四儿要了来,极尽宠爱,还为他生了一子。
如今李四儿权势日盛,俨然以大奶奶自居,三房大小事务莫不经过她手,隆科多正牌夫人反倒退后一射之地。佟三奶奶再想不到娘家会出这么个惹祸精,又气又恼,先是生病,后来倒是看破红尘,自个儿在院里设了个庵堂,一心一意吃斋念佛起来——至于是自愿还是被自愿,就不得而知了。
云莺不由得咋舌,她一直以为是野史轶闻一类,怎料却是真的,这李四儿究竟美貌到何种程度,能叫人神魂颠倒、规矩礼法都不顾了?传闻她后来兴风作浪,无恶不作,还把正牌夫人给整成了人彘,听着就叫人不寒而栗!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忽听见一句清脆如黄鹂鸟般的声音响起,“两位姐姐在聊什么呢?能否叫我也凑个热闹。”
怪道古人云背后莫说人短,云莺只觉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李四儿真跟鬼魅一般?
虽说现下此女还未在佟家站稳脚跟,未成日后那般气候,云莺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拉氏也很紧张,但这紧张一多半出自被人撞破的尴尬,她闹了个大红脸,讪讪道:“正说今日天气不错。”
众人对李四儿的态度都有些矛盾,碍于她是隆科多的爱宠,不得不稍加敷衍,然此女出身实在卑贱,行事又恣意妄为目无王法,难免叫人瞧不上。
李四儿却是泰然自若,人人非议又如何,她偏要叫她们瞧个真切!她是隆科多千方百计弄到手的,可不是长三堂子里下九流的贱货,哪怕知道今日乃佟家尚主之喜,她非得出来露露面,谁敢说她见不得人?
云莺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珠翠满头,如翩翩蛱蝶般往来穿梭,还是挺有些佩服的。她这派头哪怕及不上宫里娘娘,好歹像个妓院里有名的花魁,输人不输阵。
李四儿落落大方道:“额驸要与公主大婚,自然请高僧合过八字算过日子,不是天朗气清,难不成还要狂风骤雨么?”
那拉氏脸上更窘了,本意只是撒个善意的小谎遮掩过去,谁知李四儿这般头脑敏捷,一下子就给戳破了——当然真正聪明人是会看破不说破,李四儿这样,只能说功夫还不到家。
云莺看出这位是个惯会掐尖要强的,索性含笑道:“方才我们就在议论姐姐。”
不知道彼此岁数,互称姐姐也是种尊重。
李四儿果然起了兴致,“哦?愿闻其详。”
云莺也不修饰,直接就把那段传言说了,满以为这么一来反客为主,李四儿必得陷入尴尬境地——女婿抢丈人的小妾,总归还是挺新鲜的。
哪知李四儿听罢却是狂笑不止,眼泪都快迸出来了,拿帕子揩了揩,莞尔道:“侧福晋当真风趣。”
说完屁股一扭一扭径自走人了。
云莺:……
她这算不战而屈人之兵吗?对面认输了?投降了?还以为李四儿会砌词狡辩一番呢。
那拉氏扯了扯云莺衣袖,吐气道:“你也忒大胆了,方才我还以为她会恼羞成怒。”
云莺也是冒险,不过李四儿这种人,你越避她如蛇蝎,只怕她越是记恨,倒不如坦坦荡荡说开了,对方反倒一时不敢怎么样,到底在场有这么多人呢。
她完全捉摸不透李四儿的脾气,正常人像她这样鲤鱼跃龙门嘛,好歹该收敛些,放低姿态以求立足,她倒好,完全跟破罐子破摔似的,把除隆科多之外的佟家人全给得罪干净了,这是打定主意要当个孤家寡人呀。
神奇的女子。
那拉氏方才一紧张,这会子尿意却上来了,“不成,我得更衣去。”
怀孕的女子总是容易尿频,尤其似她这样月份大的。云莺问明了地方,亲自扶着那拉氏到净房去,奈何今日宾客众多,只找到一处下人用的茅厕,好在那拉氏不是事多的,虽里头气味熏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