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受到惊吓,回七爷府里免不了延医问药一番折腾,云莺也差人送了些上等补品,又叮嘱那拉氏加强戒备,万勿在紧要关口叫人做了手脚,七福晋这个爱吃醋的就不说了,另外那个怀孕的格格李佳氏也不得不防。
经历过简易版宅斗,云莺自觉这方面已算得经验丰富,可堪为人师。
但涉及到政局,她就一窍不通了,这日觉禅氏过来寻她,告诉她堂伯父的儿子被人弹劾,那边气势汹汹,非要把官职撸下来不可呢。
云莺感到不可思议,她那几个堂哥倒是知道的,性情虽然颟顸了些,也不具才干,好歹算是中庸之人,在朝中占个位置是可以的,再说官阶也不高,多少世家大族不都这么干么?
难道是得罪了仇家?
觉禅氏羞于启齿,到这关口却不得不坦诚相告了,原是那天五公主的婚宴,瓜尔佳府也在应邀之列,谁知二堂哥多吃了几杯酒,跟佟氏家丁吵起来,还打了两个牵马的下仆,虽然事后反应过来前去告罪,可佟家闭门不见,显是恼得狠了。
云莺气道:“这样大的事,为何不早些跟我说?”
觉禅氏也有些懊悔,本来是不想让女儿担心,再者觉得小事一桩,佟家未必放在心上,谁知对方这样斤斤计较,若单是几个子侄受罪也就罢了,可若是顺藤摸瓜,怕是连整个瓜尔佳氏一族都会被连根拔起——祜满早已赋闲在家,大伯硕色又因关乎自身不便说话,思来想去,也只好求到云莺这里来。
云莺懂了,是想她走四爷的路子,可她跟四阿哥虽然柔情蜜意,自认还到不了灵魂伴侣的程度。何况云莺一向警醒,为帝王者大都多疑,她从来不跟四阿哥谈论政事,为的就是叫他放心,如今要她主动开这个口,不亚于踩雷一般。
云莺皱眉:“云华呢?”
犯事的是她兄弟,倒霉的也是她阿玛,论理该云华更紧张才对。
觉禅氏叹道:“她业已失宠,在五阿哥那里都说不上话,能有什么法子可想?”
何况五阿哥作用究竟有限,不像四爷本就与佟家有姻亲之分,看在亲家份上,也该宽限一回不是?
云莺彻底无话可说了。
正院里,苏媪快步来到窗前,对焚香的福晋轻轻说了几句。
福晋素手微抬,将炉里半撮香灰掸去,“你可看清楚了?”
苏媪颔首,笑容满面道:“奴婢看得真真的,觉禅氏夫人来时跟失了魂似的,走时步履轻快多了。”
可不是,多亏女儿中用,能帮忙收拾这么个烂摊子,换做别人哪有这般好运?
福晋微哂,“只苦了侧福晋。”
她在四爷眼里向来是最懂事的,一个字都不肯多言,可今日之后,四爷能否还能心无旁骛爱她?世上哪来什么至亲夫妻,无非疑心没深到那一步罢了。
福晋回神,“让五格小心些,别露出行迹叫人发觉。”
苏媪含笑,“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小舅爷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乌拉那拉家的人都很清楚,四爷只要有这一门子姻亲就够了,否则那日怎能恰到好处将瓜尔佳氏几个浑小子灌醉,又引得他们与佟府冲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叹福晋到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她若早点想通,那狐媚子早就成砧板上的肉了。
好在也还不晚。
第77章 求人
挽星看云莺愁眉苦脸的模样, 便知自家主子碰上麻烦了。主子这么个乐天安命的脾气,若非十万火急,什么事能难得倒她?
轻轻倒了盏败火的菊花茶来, “可是夫人给您气受了?”
相处快两年, 云莺早已将其视为心腹,有什么事也不瞒着——何况她的确需要旁人给她出出主意。
挽星听罢咋舌,这官场上的事可大可小,稍有不慎抄家灭族的都有,岂是妇道人家可置喙的?
云莺无奈道:“那我也不能当个甩手掌柜吧?”
到底乃瓜尔佳氏一族堂亲,唇亡齿寒, 真个让大伯一家被人告倒了,她日子也不好过。女人嘛,不管嫁得多高,娘家都是块后盾,叫她全然六亲不认, 说出去人还怨她狠心。
挽星跟着叹气,这话也是, 若瓜尔佳败落了,侧福晋往后在府里还如何抬得起头?能帮一把是一把,好过冷眼旁观,最后落得个孤立无援。
挽星凝神道:“这事儿到底有多严重?”
若真是违误朝纲,怕是贝勒爷也不便从中说项。
云莺忙道:“也没这般厉害,无非些小打小闹。”
远亲里头有个屡试不第的秀才, 曾经借她大伯的路子捐了个官, 却因身上余钱无多, 用的地契抵押,谁知那几十亩田地却是侵占同村一个寡妇的家产, 两人原本柔情蜜意,后来不知怎的闹崩了,这事儿差点闹得沸沸扬扬,亏得祜满出面给按住了,又给了那寡妇一大笔银子安度余生,勉强得以平息,可到底留了个案底在那儿。
祜满每每埋怨大哥不该如此糊涂,那寡妇听说还是立了贞节牌坊的,设若起了拙志,再闹出个逼死烈女的丑闻,瓜尔佳一族真该去撞墙了。
挽星见多大风大浪,沉吟道:“这事儿原也不难,设法堵住王寡妇的嘴,再找人在佟大人那边疏通疏通也就是了。”
没了苦主便立不起案,只要佟家肯高抬贵手,自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云莺叹道:“就怕人家咽不下这口气。”
她两位堂兄都去佟府门前负荆请罪了,奈何闭门不见又能如何?
所以觉禅氏也只能来求她,四爷的面子隆科多总不能不给。
但也正因这点麻烦,一想到自己要在四爷面前帮娘家遮丑,云莺喉咙里就跟塞着火炭似的,烫得厉害,这样丢人!
何况四爷帮她又如何,往后多半不会再信任她了,她比谁都清楚历史上雍正的个性,怡亲王能跟他一辈子兄友弟恭,不就靠谨小慎微四个字么?
云莺还没自负到去跟怡亲王相比,她到底只是个后宅里的小女人。
挽星亦替她难过,碰到这样不争气的亲戚,还不能干脆断交,是个人都觉得窝火。
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按下去。
“不如去求求顾嬷嬷?”挽星想到老人家原是四阿哥的乳母,哺育之恩总是能说上话的。
云莺拨浪鼓般摇头,四阿哥让顾嬷嬷照顾她是帮她分忧的,不是来收拾烂摊子的,她可不想被人看轻!再说这跟捅到四爷处有何分别?
那就只能厚着脸皮求四爷了,赌赌四爷对她的情分吧。
云莺吩咐挽星让厨房去烧一大锅热水,痛痛快快洗个澡松缓一下神经,再描绘个精致无暇的妆容,好让四爷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对她怜香惜玉——说实话,让云莺这只小白兔扮演狐狸精,也实在是太为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