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小黛被安置在客栈最高层的天字号房。房间布置得很奢华，镶金丝牡丹花地毯，轻烟笼罩屏纱。中间一张万工床，通体镂空花纹，贴着金箔，床体上檐挂落多达5层，寓意九五之尊。床上挂着鹅黄的纱帐，铺着大红锦被。
几个沉默不语的侍女进门，伺候步小黛洗澡，梳妆，更衣。离开小山村后，因路途遥远，步小黛一直也只是用普通女子的衣服换下了身上快碎成渣的衣服，现在总算又穿上了柔软轻薄的白棉里衣。
梳洗完毕，侍女又端上小米粥，十几种荤素凉菜。
饿了好多天，步小黛早就快撑不住了，见到粥和小菜两眼直发绿。她一口气喝了三碗粥，吃光了所有荤菜，这才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
入夜，房门咯吱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步小黛惊醒，坐起身看着来人。
是沈星朝。
他也刚洗漱过，身上穿着白色的单衣，外面随意披了件深紫色的袍子。长发松松散散地披在身后。
他推开窗户，看着夷陵城。夷陵郡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驱蝗仪式。无数人举着火把行走，整个城里呈现出一派万家灯火的景象。
“吃饱了？”他突然开口问。
步小黛怔了一下，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歇好了？”他又问。
步小黛又点了点头，同时思量着，该不该在现在装出悲悲切切的模样。
“啪”，一把精致的匕首丢到了被褥上。
“别用绳子，用它。削铁如泥，在脖子上轻轻一划，眨眼功夫你我都没了。”沈星朝转头看着步小黛，眨了两下眼睛，笑得极为温柔。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柔和的火光，“这是你最后一次杀朕的机会，事不过三。”
步小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是想杀你？”
话一出口她浑身发冷，“你别动别谷的人。”
沈星朝道：“一顿喝掉三碗粥，像是寻死的样子？”
步小黛有些尴尬地说：“我太饿了。”
那么辛苦地装悲切，三碗粥就暴露了，实在丢人。
沈星朝走到床边坐下，用手指挑起步小黛的发丝，轻轻绕上指尖：“也不光是粥，咱们做了那么久的夫妻，你是什么德性，朕还不知道？你也只有在杀朕的时候才舍得死。”
谁跟他是夫妻？步小黛只想不动声色挪下床。
“陛下想怎么处置我？”
沈星朝不紧不慢地轻声念道：“朕也想了很久。”
步小黛出身前朝皇族，没有北宣背景，是诞下北宣继承人的最好人选。而且还是唯一一个躺在他身边也能让他睡得着觉的女人。沈星朝原本打算干脆顺了定天仪撮合的缘分，带步小黛回宫。就算不能坐上皇后的位置，今后母凭子贵，皇贵妃之位也少不了她的。
沈星朝以为，如此安排对得住步小黛了。
但步小黛头脑一热就想杀他，还杀了两次，有一次还是在刚刚受完他宠幸之后……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那天沈星朝会拖条板凳坐在她面前，津津有味地看她挣扎着死去的过程。可步小黛……偏偏杀不得……
既然步小黛不肯跟他过日子，又杀不得，就只有一个办法——训服她。沈星朝喜欢训马，训刀，这次他决定训女人。
把外表乖巧，内里却叛逆到骨子里的步小黛驯服，等换魂之事结束，再把她扔到外边看她挣扎生存。整个过程，想想都有趣至极。
沈星朝冲步小黛温柔地笑了笑。
四周的温度却陡然下降。
感觉到危险的步小黛拔腿就跑，却被他拦腰抱住甩回床上。
步小黛一咬舌尖，同他换了魂。
可沈星朝只是冷笑一声，转瞬又将身体夺了回来。然后伸手扯下步小黛头上的发带，将自己的头发系在脑后。
步小黛捡起匕首朝他的胸口扎去，却在半途被他夺过，随手割断了挂帐的钩子。纱帐滑落。
……
沈星朝细细地将步小黛切成了块，慢慢品尝，咀嚼……
……
训了许久，稚嫩的步小黛终于全线崩溃，她揽住沈星朝的脖子，双眼迷离，脸颊泛红，眼角却溢出了眼泪。
“陛下，饶了我吧……”
沈星朝撑直双臂，居高临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疼的时候哭，怎么欢喜的时候也哭？”
步小黛只是哀求：“饶了我吧……”
欢喜的是身体，可自尊和骄傲却被撕成粉碎。
步小黛觉得生不如死。
沈星朝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微笑：“真有趣。再教你点更有趣的。”
……
夜已深，还很漫长……
☆、第二十九章
除了经常咳嗽，步小黛开始嗜睡。
沈星朝的玩耍手段层出不穷，她没法逃跑，反抗无效，就快要迷失自己，只有拼命睡觉逃避。尤其在通过封国边境时，那些贪婪愚蠢的封国守境小将居然收下黄金，放车队出境，让她更加不想再深究任何事。封国与北宣之战，封国根本没有胜算。而封国与别谷同气连枝，别谷的仇别指望报了。
很多天后，一处奢华的别庄内。侍女伺候步小黛换上了繁复的淡紫色罗裙，外罩一层如烟似缕淡紫色蝉翼薄纱，薄纱上百合刺绣，精美绝伦。乌黑的头发盘成高高的双环望仙髻，上缀白玉雕牡丹花钿，斜插七凤簪，耳佩两枚耀眼明珠。轻轻移动，环佩叮当作响。
白玉面脂敷面，再施以淡淡的珍珠。双颊用玫瑰汁涂出淡淡的红。螺黛画眉，眉心几粒晶莹剔透的黄宝石勾勒出一朵小花。臙支点出一点娇艳的樱唇。铜镜中的女人雍容华贵，顾盼生辉。
大概是跟国力有关，北宣国国风奢华，不像封国崇尚素雅。可这身装扮也太过了。
步小黛问：“我们要去哪？”
侍女答：“回娘娘，御驾已至新都，即刻回宫。陛下皇恩浩荡，赐娘娘珍宝华服。”说道这侍女压低了声音，“娘娘大喜，白玉花钿用昆仑神玉雕成，天下只此一件，历经三代君王都没有娘娘有福戴过。”
头上的花钿好是好看，就是太重，步小黛扭了扭脖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璇玑，陛下遣奴婢贴身服侍娘娘。”
梳洗完毕，步小黛顶着几斤重的头饰，挽着拖拽在地的长长披帛，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出了门。
门外黑压压的皇家骑卫队沉默伫立。
沈星朝骑在通体雪白的骏马之上，身着紫金色皇袍，头戴九龙金冠，手执金色马鞭。他微微低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步小黛片刻，笑道：“步昭容，前段时间没钱给卿买好衣服，如今补上也不算迟。”
一句话便决定了步小黛的品级，昭容，正二品。不远处的执事官员忙拿笔将步小黛记入宫廷册薄。
昭你爹的，昭你娘的……
步小黛腹诽诅咒着，在侍女搀扶下，踩着明黄色的地毯，穿过纷纷扬扬的净尘花瓣，走上龙撵。
队伍缓缓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