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石,快点,买东西吃我饿了。”
穆石的目光追随着在人群中穿梭的步小黛,眼里满是温柔:“慢点跑,别撞着。”
步小黛回眸,与他相视一笑。
爱情是世上最好的催眠术,热恋初始,两人即使跟以前做一样的事,也格外能生出甜蜜的感觉来。
没错,两人好上了。
跑出别谷的两人如野马脱缰,朝着祁都一路狂奔。既然都青春年少,又都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年轻人又都是行动派。你往前一点,我往前一点,也说不清是谁迈出最后一步的,等感觉到自己和对方贴太近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啊,原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宣誓没有告白没有确切时间,两人就这样好上了。
好热闹。看着城里满大街的小贩和店铺,还有熙熙攘攘的行人,步小黛不禁心情大好。
别谷里清幽安静,别谷小镇上又全是难民,她头一次见到这般古色古香的热闹景象。
“风城本来就是成国第三大城,北宣王不动兵刃拿下它,派大将顾子陵镇守。顾子陵为人刚正不阿,对百姓商旅多有照拂,这几年风城自然更加热闹。不过也不算什么,哪天姑娘和公子去祁都,才叫真正的好呢。”瘸老伯看见步小黛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心地解说。
瘸老伯和其孙子小黄豆两人是流浪艺人,因拉车的老驴被散兵抢了,祖孙俩坐在路边哭,好不可怜。穆石和步小黛便用自己的马拉了他们的破板车,四人一道前往封国与北宣的边境,风城。
穆石领着三人看足了热闹,买了几个馒头简单地填饱肚子后,来到城东的湖畔旁。
冬天,湖面薄雾如纱,堤上柳条静默,白雪点缀。却有鸟鸣声声,意境动人。
岸边行人如梭,但比城区少得多。
穆石叮嘱步小黛:“你和瘸老伯一起呆在这,我去黑市弄北宣身份文书。”
北宣城市对流民管理极严,没有身份文书很快会被巡逻官兵发现送往流民营,轻则充军重则杖毙。他们进城的时候用的是瘸老伯已故儿子儿媳的身份文书,其他没文书的人都被挡在城外。但那两张文书上注明了两人已卒,要不是文书很脏守城官兵懒得细看,两人还混不进来。
“早去早回。”话一出口,语调那叫一个温柔似水,连步小黛自己都腻住了。
穆石往常要是听见步小黛这么说话肯定会仰天大笑一番,此刻却觉得这声音分外受用。他柔声道:“放心,我一定早去早回。” (爱情蠢事之一:声音变温柔。)
想起了什么,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面纱,蒙在步小黛脸上:“你长得这么漂亮,露脸有危险。记住,出门在外面纱随时带好。”
其实他是不想让别人瞧他的女人,他的女人长得这么漂亮,天下第一美丽,露脸太危险了。
(爱情蠢事之二三:独占欲变强;情人眼里出西施。)
步小黛点点头,觉得穆石又体贴又关心自己:“好的。”
(爱情蠢事之四:智商退步。)
看着她楚楚动人的眼神,穆石依依不舍:“真舍不得走。你放心,等我们弄到文书,找个合适的地方,我就把你娶进家门。”
(爱情蠢事之五之六之七:时时刻刻想腻在起;时时刻刻展望未来;时时刻刻想入洞房;)
“嗯。”步小黛点头,说不尽的娇羞。(爱情蠢事之八:很甜蜜很幸福。)
不提那边瘸老伯架好小板凳和筝琴,小黄豆捧着碗站在前方,祖孙俩准备开工。
这边步小黛含情脉脉地看着穆石离去的方向,望穿秋水。
“还不回来。”她伸了个懒腰,忽然看到旁边一片气势恢宏的亭台楼阁,阁上扁额书三个大字“遇凤楼”,立刻眼睛一亮。
“遇凤楼”是成国开国天子遇见他的皇后的地方,因极爱他的皇后,这位天子令人在此地修了“遇凤楼”,供奉水神,感谢水神保媒大恩。
传说,要是有缘男女在“遇凤楼”里第一次见面,一起祭祀过水神,便会结为夫妻,恩爱一世。女孩总对这类传言感兴趣,步小黛也不列外,只可惜成国已亡,如今的“遇凤楼”已经改成了茶楼,不然可以拉着穆石去烧烧香。
她还在叹息。
瘸老伯拉长嗓子咳了两声,拨=弦开唱:“十三——岁时——家走水——十八——岁时——打光棍——二十——岁时——兵灾起——……”
缺了两排大牙的瘪嘴唇吐出来的声音嘶哑如破锣,类似秦腔般如哭如诉。加之原本兼有古筝空灵,琵琶流畅的筝琴在他手里连半个音准都没有,音符破碎如裂帛,撕碎了东湖的宁静。 吓得周围寒鸦哄的腾起四散逃命,四周游湖的行人远远地绕了开。
步小黛听得脑门一阵阵涨涨作痛,道:“瘸老伯,这首歌不好听,换首吧。”
瘸老伯不服气,这首《惨字了得》是他爷爷教给他的,他唱了六十年都是这调调,祖孙俩就靠首歌养活,步小黛居然说这首歌难听?
他赌气地将筝琴塞到步小黛手里:“我不行,你唱。”
☆、第七章
步小黛还真能唱,唱得还真不错。
小时候孤儿院里学习机会少,她没学多少东西,唯一的乐趣就是捧着一本发黄的《歌曲汇编》跟着唱。七岁时,到孤儿院做义工的德国歌唱家卢卡先生一听她开口,非要收养她带她到德国去学音乐,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收养没成功。卢卡先生就留在孤儿院专门教了她三个月,回国后直到去世,卢卡先生都经常给她寄教材和视频来。在卢卡先生的严格要求下,她对流行唱法,美声唱法,还有一些乐器乐理都有了一些基本了解。
这几年在别谷,她又学习了不少前朝宫廷古典乐器乐理。还在现代音乐和古典音乐中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创造了一种婉约典雅与华丽张扬并存的独特唱法。
在别谷时因为怕惹步清秋生气,她从来不敢大声唱。现在逃离那桩令人厌恶的婚事,天宽地阔,心情不错,自然想放声高歌。
瘸老伯赌气,坐在板凳上不让开。她也不在意,爬上湖边的白玉护栏坐在莲花柱上。交叠双腿,筝琴斜放在大腿上。
先一弦一弦将音调准,再试拨了几下。然后手指风般滑动,瘸老伯目瞪口呆地听到一串空灵如流水的音乐从自己那把老得掉牙的筝琴上飘了出来。紧随其后,圆润,洒脱,英气勃勃的女声沿着湖岸边的清风,旋上天际。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啦……
啦……
啦……啦……
受歌声吸引,许多人围拢来。
高高坐在护栏上的女子似乎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用脚点着拍子,身体也跟着节奏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