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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珠三曲(293)+番外

作者:雪脂蜂蜜 阅读记录

“书儿,你为什么不跟凡烈走?”

“飞墨?”我愣住了。

他的轮廓被月色刻画得无比肃穆:“今日,为夫突然忆起,你以前比凡烈更泼皮,天下没有你怕的事。就算没有我,你也能衣食无忧。”

我浑身一凉:“飞墨,你要休我?”

“瞎说,我怎会休你,感慨罢了。”

难道他被凡烈打傻了?

正在揣度,他又道:“书儿,初阳沐玄是我百里家嫡子,理应与百里家共荣共损。若仰人鼻息,即使荣华富贵,也不配姓百里。至于这孩子,”他展颜一笑,“平安长大就好。”说完,直起身,抽回了手。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想问点什么。关于百里家,关于他刚才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扑”,一朵凤凰花从枝头跌落,砸在圆月中心。碎金荡漾,激碎了清幽的月色。

第179章

老太太八十大寿,公公也赶了回来,在他和飞墨的主持下,寿宴办得很风光。寿宴一过,两人又风尘仆仆地赶往京城。

跟我想的一样,寿宴过后家里的情况并没好起来。针对家人怨声载道的情况,公公和我谈了一次。他说下半年仍没有钱补贴家用,鼓励我继续勤俭持家,但做法上要尽量温和。

至于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没人告诉我,我只能从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判断,百里家的事牵扯到了官府。不过有飞墨和公公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公公临走前召集各房人开了次家庭大会,替我撑了撑腰。又加之众人俱疲,寿宴后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再没人明着找我的麻烦。怀孕八月时,我将家里的事简单地跟冷姨交代了一下,搬到更适宜居住的红叶谷待产。

蒙落战乱仍未止歇,蒙落王死后,二王子拓拔凌即位,封大王子拓跋极为摄政亲王。涉原一战,蒙落王军大败。新任蒙落王拓跋凌战死,摄政王拓跋极被困涉原。我对政治不感兴趣,对从未谋面的百里飞舞也没甚感情,只担心身陷战火中的江大哥。听婆婆说,江大哥贴身保护拓跋极,一起被困在涉原。

忧心之际,我学着婆婆的样子,命人在红叶谷也设了一个祈福场。有了祈福场这个心理寄托,心里总算好过了些。

宝宝长得飞快,随着预产期临近,折腾妈妈的时候也少了。原以为飞墨忙得顾不上宝宝的事,一日忽然收到了他飞鸽传书。

“书儿,等孩子出世,我们一家五口去川莫小住可好?每日为夫与你一同买菜做饭,去河边洗衣,教初阳沐玄抓鱼摸虾。若你犯懒晚起,为夫替你买来中街大娘的豆花。上寨绣房的扎染布花色甚妙,知你以前眼馋许久,却苦于囊中羞涩。再到川莫,为夫定送你十匹。若为夫心情愉悦,还可陪妻一同看望你的黄霸爱孙。”

写到这,内容突转:“一别几月,甚是想念,不日即将返家。爱妻孟书,珍重。”

看完信,我仰起头,将信纸附在脸上,阵阵傻笑。窗外,一片金黄色的枫叶随风摇曳,耀眼的颜色透过洁白的信纸映进我的眼底,晃得全身都暖暖的,麻麻的。

我不知道飞墨对川莫的看法,但那段时光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每天卖酒,做饭,等飞墨回家。傍晚和飞墨手拉手到田间地头散步,倘若运气好,还能从村童手里买一条肥美的黄鳝打牙祭。夜晚,两人坐在院子里,相依相偎看星星,吃宵夜,有时还吵点小架。

没有高不可攀的百里家,没有劣迹斑斑的孟书,甚至没有绛月。只有一对小夫妻,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

那时,不止一次打算,在川莫陪飞墨一世。

如今飞墨重提川莫,莫非百里家的麻烦已解决他心情大好?信里他还说自己不日返家,从京城回秦中差不多大半个月,说不定他能看着孩子出生呢。

“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带起一阵风,惊得面上的信纸兀地跃起,飘出窗外。我忙伸手去抓,可肚子大不方便,连纸角都没碰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信纸被风一卷,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再也回不了川莫了。

……

春桃骂道:“叫什么叫,没规矩……”

没等她说完,闯进里厅的婆子扑倒在地,嚎哭起来:“少夫人啊,大事不好了。刚才有官爷到咱家,说老爷交通外国,诈骗钱财,恃强凌弱,革去爵位,家产眷属官押。现在老爷少爷炯少爷都已在京城被收押,那些个兵丁正在百里府中按房查账。”

我一惊,霍地站起身:“两位小少爷呢?”

“不知道,老奴听爬墙出逃的小厮说,西房的人全圈在大院中套链子。”

顿时,浑身一片冰凉,冻得肚子里的宝宝猛地蹬了我一脚,钝痛。

孩子小,势必要和女眷一起关押。府中的那些女人遇事只会哭,要是进了牢里,天寒地冻,谁顾得上照顾他们?我得和孩子们在一起。

“碧珠,”我捂着肚子,吸着冷气,“快,去把我那个钱匣子端来。”

“主子。”碧珠没动,反而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我问:“你做什么?”

碧珠梆梆磕了两个头:“主子,趁如今没搜到红叶谷,主子去舅爷家避一避是正经。主子临产……”

“住口!”我厉声喝住她,“去拿匣子。”

她跪在地上缩成一团:“主子,奴婢,奴婢的亲娘病了,奴婢想回家看看。”

果真树倒猢狲散,古人不欺我。

这时,春桃捧着匣子跑了过来:“少夫人,奴婢跟你回府。”

我心急如焚,拖过盒子扶着腰就往外走。

车夫正往我的马车上装东西,见我赶到,神情尴尬地解释:“少夫人,我猜你一定会用车,正在给你收拾行李。”

我快步上车,将车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往车下一推:“快,回百里府。“

“啊?”车夫愣住了。

我厉声重复道:“回百里府!”

“少夫人,这,这。”车夫紧张地搓着手。

哪有时间啰嗦,手一扬,镯子中的银针带着细线呼啸而出,擦过他的脸,勒出两道淡淡血丝。

“赶车,否则废了你!”

他哆嗦了一下,飞快地坐上驾驶位,拿起了鞭子。

平日里静谧的秦中城此时热闹非凡,大群百姓正带着兴奋的神情往百里府的方向涌。像一群愚蠢呱噪的鸭子,塞住了大道,马车只能慢慢向前挪。

百里家好布施,秦中城几条主要街道,一半以上的学堂,全是百里家集资修葺的。逢大灾之年,还在城中设粥厂。但现在百里家出事,竟有这么多人围观。

宝宝刚才那脚用力太大,我捂着隐隐作疼的肚子,从车帘缝中盯着那些冷漠的看客,身体在铺天盖地的恐惧中发抖。

还没到百里府,大路已经被兵丁和百姓堵得水泄不通。我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个小巷里,自己带着春桃往平常粪车出入的小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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