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三曲(303)+番外
终于,再也不会从你身边离开。
第184章 绛月.烟雪
又是一年白菊盛开。
今年,还是我独自一人替天儿过生辰。
冰晶池中的你依然静静沉睡。
走进池中,将你抱在怀里,替你舒通经脉。
薄薄的皮肤下,温暖的血液缓缓流淌,微弱的气息柔若花蕊。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看到你如花的笑颜。
我只知道,
永生永世,再不会和你分开。
你曾问我:“你能给我爱吗?”
我茫然。
爱是什么?
父亲或许知道。
那夜,月白风清,花香沁人心扉。
全家人坐在桂花树下,品茶,赏月。
父亲说,聂家人不是无所不能妖。他只能肯定,自己会为母亲剥一辈子葡萄,因为他爱母亲。
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三弟,温柔地倚在他的身侧,眼中水光浮动。
我羞得不敢看他们。
二弟偷偷把桂花花瓣塞进我的衣襟,只道我不知。
爱是什么,本该是呼之欲出的答案,却在外公持剑刺入父亲身体的瞬间嘎然而止。
血似流霞,染红了父亲翻飞的白袍,可他发白的嘴唇还固执地对母亲笑。
那夜,月色如绛,凝结成霜,冰冷入骨,冻结了遥远的记忆。
爱是什么?
你在等我的答案。
想骗你,但坚硬的冰渣在我的骨髓中流动,刺痛而恐慌。
一如那个月色如绛的夜晚。
我讨厌恐慌。
于是,你的呼吸在我手下渐渐微弱,面颊的血色在我手下慢慢褪去。
为何,我比你更痛?
忽然间明白,这就是爱。挣扎着逃离,却被含笑的桃花眼迷住,摄去了魂魄,永世不得超度,并沉醉其中。
者童说,我被祸水迷住了,和父亲一样。
也曾有过迷惑,却在险些为你死去的那一刻冰释。
我爱你,刻骨铭心。
宠着你的好,不管周遭如何变换,只想牵你的手,呵护你一生。
纵着你的坏,强忍锥心之痛,放你离家。即使知晓,你又在骗我。
那日,藏在司清房里,听你对他言:不灭不破。
根本无法拒绝你的渴望,那便如卿所愿,助你与孽债一刀两断。
解脱送给你。
伤痛,恐惧,煎熬,等待,都是我的。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
者童问我,气息全无,三魂六魄皆散,九珠护住的四十九气脉已灭四十八脉。我是人不是妖,怎么让你起死回生?
可不是还有一脉?
有一脉,就能补齐两脉……召回一魂,两魂……一魄,两魄……
一年,
两年,
三年
……
每天,守在你身边,十指穿过你的长发,轻轻呼喊你的名字。
偶尔会怨恨孩子调皮,提前耗掉了你救命的九珠。偶尔会心烦饮酒,醉卧冰晶池旁。
却从不怀疑,你会回到我身边。
因为你说过,你要和我在一起。
回来吧,睁开眼睛,握紧我的手。
从此,依偎在我怀里,吃我给你剥的葡萄。
尝我新酿的酒。
听我给你弹琴,唱歌。
替我和孩儿选衣服。
夜夜缩在我的臂弯,平静地入睡。
冻结的记忆,已经化开了。
我会告诉你,我母亲的故事。
那夜,武艺低微的母亲一手抱着三弟,一手抱着父亲的尸身,逃进凌风堂藏书阁,一起在烈火中变成了永恒。
生相伴,死相随,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
月盈月缺,花开花落。
等待,
每天都告诉自己,你明天就能醒来。
甜蜜的等待。
……
“你?月,烟雪……”
“回来了。”
我的爱。
第185章 番外-月书家事
窗外,细小的雪花密密麻麻地飘着,白茫茫的一片。
我们一家三口窝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围着桌子烤狍子肉。
收拾干净的半只袍子用铁丝悬挂,吊在桌子上方。吃时用匕首割下薄薄的一片,放在铁丝烤架上炙烤。不一会儿就烤出一层金黄色的油,醇厚的肉香四溢,入口鲜嫩香脆。
叔天坐在我身旁,眼睛盯着袍子肉上嗤嗤冒着的小气泡直放光,舌头还不时在嘴唇上舔一舔,活像狡黠的金眼小狐狸。
黄粱一梦,醒来时,那个依偎在我怀里的小肉团子已经长成了俊俏可爱的小小少年。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在他身边,将错过的时间补回来。他练功我在旁边看,他念书我坐在一旁监督,他吃饭我给他夹菜,他睡觉我给他盖被,可还是觉得爱不够。
肉烤好,叔天率先夹起一块送到我盘中:“娘亲先吃。”
言不由衷的小东西,我忍不住直乐:“乖,你吃”
话未说完,那肉已被他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可惜吃得太急,肉一入口,他脸一皱:“好烫。”一边喊烫还一边嘶哈嘶哈地嚼。
贪吃会遗传,烟雪最爱美食美酒。他儿子完美地继承了老爹的嗜好,平日里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一见美食就变回了九岁孩子本来的模样。
我心疼责备道:“慢点,没人和你抢。”
说完夹起那些烤好的肉,放在嘴边轻轻吹温了,一一放进他的盘子。
“袍子肉太好吃了。”叔天吃得眉开眼笑,嘴角上沾得满是肉汁。
坐在对面的烟雪一面片肉一面柔声道:“吃有吃相,别沾油在你母亲身上。”
烟雪片肉时很认真,目光全集中在狍子上,目不斜视。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块肉,而是一张藏宝图。
手法也轻柔得不像下厨。只见他一手扶着铁丝,另一手捏针一样捏着刀柄,轻轻在狍子上一划,再微挑刀身,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便稳稳当当地飞到了铁丝架上,可惜是连肉带骨头的。
烟雪公子片肉,从不剔骨头,并且,固执地不剔骨头。
曾向他提过建议。
可他轻声一笑:“我喜欢陪你和儿子烤肉,我讨厌切肉,嗯﹋”妖娆婉转的鼻音,却任性得像个孩子,“我就要切骨头。”
“那让小厮切吧。”
“不准。”
也许,任性会反向遗传,从儿子身上传到老爹身上。
“爹爹,给我切肚子上的那块,没骨头。”
烟雪道:“肚子上的肉给你娘吃,你吃腿上的。”
我道:“给他吧,我不要。”
烟雪笑笑,手中的刀动得越发迅疾:“孩子他娘,也帮我夹一块。”
“好。”我挑了一块烤得金黄适度的,往他的盘子里送。
叔天眼尖:“娘,我要你夹的那块,那块有筋。”
心肝宝贝儿大于天,我将肉收回凑到嘴边,吹温,然后喂进了叔天的小嘴巴。
烟雪放下小刀,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腻住了?”我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