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泊心正想着,突然手上一紧,跟着浑身一暖,却是大和尚将她拉入怀中护着。
心头一酸恍惚间觉得死也并不可怕了。
她在赤面和尚怀中将下巴一扬,怕什么了不起是砍去了头颅。
可双唇一启说地却是反话:“大和尚你拉我做什么,不然你不拉我就跑了。你心肠也太坏了拉我——拉我跟你一块死啊。”
“贫僧死了也不会让女施主死。”赤面和尚当了真,一字一句有如诺言。
她顺口就想接“那最好了”,却是说不出口,只是主动伸出手去抓了赤面和尚的手。
该死,他人长得魁梧,手掌也这么庞大,她根本就抓不住。
于是赤面和尚五指一蜷,将叶泊心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中。
“有时机便逃走。”该死这赤面和尚原来是会点穴的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于是她又是眼前一黑……
只听得隐约有几声。
“云陵,你这是要……你竟然背叛吾等去助贼。”
“云陵,你以为凭你一个人,打得过我们三个吗?”
“云陵,你竟练成……”
怎么尽是这个叫“云陵”的?不认识从未听说过他谁啊?
和尚呢?
“和尚呢?”叶泊心幽幽转醒,这是她问的第一句话。
“我只救了你一人出来。”
听得这淡漠的声音,对上一双形美却深沉如墨的双眸,叶泊心怔了许久,方才确定不是梦,自己的确是在“老仇人”武当少侠怀中。
只是他抱得再紧怀里却还是好凉哦,远远没有大和尚的怀抱来的温暖若夏。
火热火热的,令她的心噗咚噗咚跳,却又感到踏实和放心。
“和尚呢?”盯着眼前这张俊逸无双,五官完美到仿若仙人的脸,她脑袋里浮现的却是赤面和尚脸上可怖的红疤。
此君的容颜再美,却不是她想见的那张。
叶泊心又脱口而问:“和尚呢?”
和尚呢?他在什么地方?。
七
云陵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酸涩,旋即恢复如常。
他两次救她,她醒来第一句话都是问“和尚呢”?
他低头,见怀中叶泊心身体瑟瑟发抖,一张脸惨白着,表情满是惶恐。
“在我怀里,就令你如此惴惴不安?”
“令我惴惴不安的不是你,是我的和尚。”她眼神绕过云陵望向远处,脱口而出似喃喃自语。
“那个和尚。”云陵合唇沉吟片刻:“不是他们三个的对手。以我之力只得救你出来,此刻他陷在里面,只怕凶多吉少……”
他正说着,只觉怀中人奋力一挣。刹那间云陵稍稍松了下,叶泊心便从他怀里脱身出来。
飞也似的往赤面和尚所陷之处奔去。
云陵本要赶,但行了几步,却又滞了脚步。
任她去吧!
任叶泊心双脚不沾地地飞过去,风从她两边耳侧呼啸着吹过,她心亦是急如风,焚如火。
总觉着有一股气从胸腔内涌上来,却阻在喉头出不去,憋得无法呼吸。
四野无人,只有那赤面和尚四肢摊开到在血泊中。
叶泊心只觉憋着的气一下子就松了,“哇”地一声她吐出大口鲜血来。
浑然不顾脏身,踏入那污血泊中。
大和尚满面都是鲜血,竟已分辨不出他那半面赤面了!
“大和尚笨和尚蠢和尚呆和尚……”她跪在他身旁抱着他的头,竟是用上了所有咒骂他的词语,骂着骂着她自己哭了:“呜呜呜你不准死,你给我站起来!听到没有?还有,你给我好好养好了,康复了以后去还俗……”
在叶泊心的喋喋不休中,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男声:“贫僧……都要死了……女施主……还要求……这么多……”
“谁说你要死了!你不会死!”
“嗯……贫僧……不会死……”赤面和尚满脸是血,使得他努力挤出来的笑更加狰狞:“女施主……为什么……要贫僧还俗?”
“你要还俗了才能娶我啊!”她竟然毫不犹豫出口!
“你机灵,又好看,这世上想要娶女施主的男子……定有千千万万……”赤面和尚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的极难过,似乎超过了他身上所有创伤加在一起的疼痛。
他笑了笑,维持着自己那一丝气息道:“舍利弗,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得生彼国。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子,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
这可是除了师父给自己剃度的那一场法事外,自己破天荒第一次念了经文。
叶泊心泪眼婆娑,听得心如刀绞。
有一挺拔如玉树的身影,在二人不觉中近前。
(九)
这是一间小庙改成的屋子。
庙小容不得大菩萨,却是容得了叶泊心和赤面和尚两人的。
或者现在,已不应该称他作赤面“和尚”。
云陵救了他之后,他就还俗了
为什么还俗?
因为他要娶叶泊心。
屋子里挂了红绸,窗上贴了喜字,大红的床帐子耷下来,红烛摇摇就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新郎官穿着一身崭新的长袍,整张脸荣光焕发,那半面赤疤看起来也不那么可怕了。
叶泊心目不转睛盯着他,竟是越看越欢喜,痴痴伸过手去,遮住他赤面的那半张脸,笑颜赞道:“我家郎君,遮住半张脸,也算是个俊俏儿郎!”
赤面和尚笑了,却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远远不可能达到“俊俏”二字了。
他嘴角的笑尚带着,却听见自家娘子说变脸就变脸,遮在他面上的手顷刻就拧了他面颊一把。
她恨恨地翻白眼:“那时候的什么破烂佛经,定是你瞎编的!”
不是啊!那佛经是真有的,他记得自己剃度时师父就是这样练的。
“我记得是有的……”他想辩解,可是挠了挠刚刚长出新发的脑袋,那佛经的名字还真一时想不起来。
“你这个冒充的和尚!”她戳着他的鼻子指责他。
“呵呵。”赤面和尚憨憨一笑,和尚是冒充的那就冒充呗,反正他已经还俗娶娘子了!
他傻笑了好久,觉得是不是要赞扬一下自家娘子,以前也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盗——虽然没能得手,她也是偷过天下首富的。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他比她更能偷啊,他偷了她的心。
那就还是不要说太多好了,免得娘子不高兴,开开心心呵呵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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