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陈可, 陈知的妹妹,她最终嫁给席亚,还生下了淼淼。
对于这件事,陈知不愿相信这是席光骏良心发现,但显然当初丢了的陈可是被席兆骏所救, 他不止救了,还找了一户清白人家把陈可当亲生的抚养长大, 最后还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她。
陈知记得出事前,席亚不只见过陈可, 他还抱过她。席亚因是家奴之子又与兄长年龄相当,他一直是兄长的近侍。
虽是家奴,但兄长更多地是拿席亚当伙伴,当兄弟,从来没有真的以家奴待之。可这样的仁主,得到的是冷血的背叛,不得善终。
当年兄长带陈可玩耍时,席亚常常安侍在旁边,他对陈可是很熟悉的,有时兄长哄不好的,他倒是得心应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点让他们对陈可手下留情,见她又小不记事,就没有取她性命。
席兆骏是怕了因果报应吗,救落水的他,对陌生小孩释放善意,回护陈可,这些都是在赎罪吗?
无论席兆骏是出于何种原因与心理,这些都不足以让陈知放过他,放过席家,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或者说情况早就不同了。
陈知这些年渐渐理解了席亚为什么会娶陈可。
得到过小女孩释放的善意与信任,有那么一瞬间希望她好,每投入一点关注就会一直关注下去,只要对她的管教出手过一次,就不能再视而不见。
席亚因小时候关照过陈可,同时被陈可投放过大于哥哥的信任,所以,他不能见她去死。
又因她在养家成长的过程中,需要随时关注,这样一路下来,席亚投入的时间与心血最终变成了放不下的一份心。
青梅竹马的情意就是这样在生活中一点一滴汇成的,到你发现的时候,想再撤身为时晚矣。
陈知与席亚的情况有几多相似,初到席家,席姜就向他释放了单纯的善意,真挚的感情,真拿他当亲哥哥一样。恍惚之间,他甚至在想,如果陈可在他身边,该就是这样的吧。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关注落在了席姜身上,再后来越来越多。
陈知的经历让他对危机有很强的预感,他会把有可能阻碍大道的所有不确定掐灭在开始之初,所以他用他的方法让席姜远离了他,可这样做了以后,他又开始怨怪席姜对他的冷漠疏远。
那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混乱与拧巴。
直到席姜看上宋戎,他真的有很长时间不再关注席姜,他以为他把这份不可说压了下去。
但后来的事实是,反弹的威力比他想象的要猛烈,有东西从心、从身体里迸出,势不可挡。
最后就到了如今的地步,她终成大道上的不确定,而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就这样吧,一个席姜一个淼淼,一个爱人一个亲人,他认了。
席姜终于忙完了典卷上的所有施项,留下配备的人员,回去了藕甸。
崔瀚这时早已得知了宋戎的结局,面对北方权力集中,落于一家之手的局面,他也只能先按兵不动。
此时在都城当政的是不被崔瀚这些大卫旧臣认可的姚王,他是大卫的异姓王,几场混战最终是他占领了都城,但他只是运气比较好,虽被众多人不服,但总要有个人来占着都城,不让它乱了。
天时地利,姚王目前还算安稳地生活在都城。
是以,现在的局面就是,姚王坐镇都城,崔瀚驻守滦城,在滦水之南,牢牢地挡在了都城前面。
再往北就是席家军,整个北方已落入他手,而西边的西围,是新近崛起的一支力量,大家的认知里,应该是孟桐的残部结合当地周围的散士而成。
只有席姜知道,都不是。西围军中没有散士,都是训练有素的正牌军,是日后攻打皇宫拿下天下的陈家军。
这事除却武修涵知道,她没有声张,哪怕是在议堂里,父兄们议事议到西围军时,她全程缄默。
倒是陈知,因他手下章洋曾与西围统帅鲁迎相交甚密,被叫来议堂说事。
“相交甚密”,席姜在心里冷笑,上一世陈知手下的将军与一品大员,当真是互相了解的很。
冷笑的同时,席姜心里还响起了警铃,这是要把章洋推到前面来吗,她的杜义可是连议堂的门都没路过过。
章洋讲了好多鲁迎的事,以及鲁迎手下兵士的情况,这些全被席奥记了下来,都是些关于西围军的宝贵资料。
相信崔瀚也一定很想知道这些,但他只能亲自派人混去西围,这并不容易,西围现在是铁桶一个,治城制度极严,能混进去焉知不是陷阱,得到的消息真假难辨。
席姜借杜义与武安惠婚事的名义,与武修涵多了很多交集,毕竟他俩人算是一个夫家一个娘家,杜义娶亲的大部分钱财都是席姜添的。
这日武安惠缠着席姜去帮她选首饰,这样的事情最近有很多,但席姜对武安惠的态度是能不见就不见,推了她好几次。
今日她同意了,因为武修涵也去,她有事情要与武修涵说。
武安惠在挑首饰,福桃比席姜上心,二人现在扎在里屋,对着一桌子首饰挑挑拣拣。
而外屋窗台边,席姜与武修涵面对面坐着,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店家奉上的香茶。这方空间四周没有隐藏的地方,又是临河二楼,很方便密谈。
“是章洋进议堂让你沉不住气了?”武修涵一针见血。
席姜看他一眼,他又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咱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我再摇摆船翻了,”
说着他看了里屋一眼:“第一个淹死的就是我的妹夫与妹妹,不是吗。”
“你别急,这事急不得,除非你要关门打狗。”
武修涵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若是没有西围军,尚可一试。如今西有忽然降临的蛟龙,南有虎视眈眈的崔瀚,她如何关门打狗。
就算她迫不得已孤注一掷,陈知与章洋带领下的陈家军的战斗力,席姜刚刚见识过,再加上对方面临不战则死的局面,不知要损耗掉多少席家军。
都不用去翻看历史,大卫一朝的大小战役,以少胜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只手数不过来。
当然席家的四万对六千,陈知没有胜算,可她得做好这场剿杀牺牲多少席家军的准备。
席姜没有准备牺牲这么多的席家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别说现在不能做,就是大局已定都不是上上策。
“那可不是狗,是豺狼虎豹,是要在临死也要撕咬一口席家血肉的。”席姜淡淡道。
武修涵:“还有一法,你把陈知与西围军的关系告诉你父兄,设局请君入瓮。”
席姜摇头,不说陈知是否在席家布有耳目,就算没有,她没有信心在说服家人的同时还不被陈知察觉,就光一个四哥恐怕就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