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您早点休息,明儿还要起个大早呢。”
纸窗上娇小的身影点点头,竹寒福身告退。
关上门后,忽见青墙上靠着一个黑衣人,惊的她花容失色。
但她受过教习,即使再害怕也不会尖叫出声。
看清那人是谁后,因着害怕狂跳的心脏舒缓下来,行了个礼,声音轻颤:“大……”
“嗯?”沈千离打断她,“说了别这么叫我。”
竹寒马上改口:“是,公子,您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千离声音压的很低,竹寒也随着他压低声线。
听到这句话,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眯起眼睛,好似一只懒洋洋的猫一样,抱臂悠闲的靠在墙上。
片刻后才淡淡的道:“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计划可以提前部署了。”
竹寒神色激动,声音也不由提高了些许:“什么时候?”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恭喜公子!”竹寒压低头,左右看看,“大计将成。”
这一夜江忆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一只猎豹紧紧追着,等追到近前,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猎豹却只是拿爪子把她压在地上,反复玩弄。
竹寒来叫她起床的时候,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今天气温比昨日还要低一些,话出口就成了白色的哈气。
家里没有其他男丁,竹寒一身月白色小袄,受累坐在外面赶马,江忆躲在车厢内假寐。
被豹子追了一宿,江忆累的不行,想抓紧一切时间休养。
半梦半醒间突然想起来,豹子追上她后,说的第一句话不应该是「我要急支糖浆」吗?
江忆「噗嗤」一声笑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若没这点乐观精神,她早就被勾心斗角的职场压垮了。
外面竹寒听到笑声道:“小姐醒了?自己笑什么呢?快到了,先准备一下,别冻着。”
寿北县人口少,周围只有四座村庄,农户一直以种植粮食作物为生。
现在冬天,正值农闲时节,村民们吃早饭的吃早饭,喂牲口的喂牲口,见有女人驱马车过来,都伸脖子往过瞅。
看到竹寒的时候,眼珠子就钉在她身上走不动道了。
他们看着清丽少女勒停马车,然后从车厢里扶下来一个小妇人。
小妇人脸色青黄,没有少女惊艳,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劲儿,越看越耐看。
小妇人在马车旁站定,清清嗓子道:“诸位,请问村长在吗?”
第10章 垄断
立马有好事的过去了:“你找村长?跟我走,我带你去。”
村长家位于村子正中间,最板正的一间房就是他的。
此时小老头正在喂狗,看有人带两个女人过来了,奇道:“铁娃,这是谁?”
铁娃挠挠头:“来找你的。”
村长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这么漂亮的亲戚,只见小妇人发了话:“我姓江,老伯贵姓?”
村长莫名其妙:“免贵姓王,找我干嘛?”
江忆道:“外面冷,进屋说吧。”
然后江姓小妇人就带头进屋扯过一张椅子。
王伯跟在她身后,看她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儿,才想起来这屋子是自己的,不是人家的,脸色不虞。
江忆没管他的情绪,单刀直入道:“糯米多少钱一石?”
原来是生意找上门了,王伯答道:“六两。”
古代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即一石约等于一百二十斤。
江忆算了一下,他报的价格比粮铺零售价格低了四分之一,没有虚抬价格。
“如果我要的量多呢?”江忆语气淡淡,“你给个底价。”
“你要多少?”王伯上下一扫,发现两个女人所穿衣物都是上乘料子,料想不是来瞎打听的,语气也稍微小心了一点。
“如果我……”江忆顿了一下,道:“全要了呢?”
全要了!
要是能在年前把粮食卖出去,大家伙都能过个好年。
这么大单的生意,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想起一直以来的传统,老脸不免浮上犹豫之色:“价格可以给您优惠点,量只能给您一半。”
江忆好似没听到他说的话:“库里还有多少糯米?”
“抛出这个月要送的货,还能有二十二石左右。”
江忆略一思索:“一百五十两,我全要了。”
一百五十两,每石已经合到快七两了!
王伯心里吃了一惊,江忆看他表情更为犹豫,道:“订货的是张家?”
“您怎么知道?”
北方天气寒冷,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喝点小酒暖暖身子,冬天更是如此,因此开酿酒厂的张家才能成为首富。
经过昨日走访,江忆发现张家卖的是一种名叫「佳人顾」的糯米酒,是张家祖传秘方,颇受当地人喜爱。
既然是糯米酒,做酒曲就需要糯米。
江忆问:“张家只按月让你们送货?”
王伯点头。
“以张家的需求来说,一个村子的产量都满足不了。他不全包,而是按月让你们送货,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王伯声音骤然转低:“知道。”
他怎么能不知道!寿北县只那么一个酿酒厂需要糯米,四个村子又都种植糯米。所以张家按月选择供货商,月初哪家价格低就要哪家。
就因为这个,月初四村都竞相压低价格,糯米价就像钝刀子割肉一般,一个月比一个月低。
江忆点到为止,附在竹寒脸侧耳语几句。
竹寒叫上铁娃,从马车里搬出一个箱子,放到江忆旁边。
江忆手指在箱盖上轻轻点了两下:“加上这个月张家要的货,一百八十两,我全包了。这是八十两定金,半月后结清剩下余款。”
江忆手指点的更快:“张家出价是多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来年卖不完,陈粮价格只会更低,你亏的只会更多。”
这句话说到王伯心坎里去了。就这么按月收粮,这月能收到自己村,下月说不准收哪个村。
这种不稳定的合作关系,也是王伯最头疼的问题之一。
看他表情,江忆就知道他内心已经动摇了。
她打开盖子,白花花的银子在朝阳下跳耀着诱人的光芒。
王伯快步合上箱盖:“使不得、使不得啊。我把货都给你,得罪了张家,以后的生意我们也不好做了。”
江忆嗤笑:“张家要不要你们的货还不一定,你倒先为他们考虑上了。要我看来,趁有人买先把货出手,把钱给大家伙分一分,大家也能过个好年。是不是,小伙子?”
最后一句话是对铁娃说的,“是啊,王伯,这价格多他妈高!”铁娃一直没走,眼睛在竹寒身上飘来荡去。
看到银子后,又在银子上飘来荡去。
这句话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况王伯早就对江忆给出的价格动心了,只缺个支持者,以防村民说他自作主张。当下便默许似的收下了银子。
江忆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昨天租的仓库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