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见子韦一副不经世事的洋派少爷模样,便打消了疑虑,抬手往前指了指,道:“这巷子里就只住了一个小姐模样的人,想必是你姐姐了,就在一进巷口第四家。”
子韦道了谢,待那妇人进屋关了大门,才向那户人家走去。
门口干净得很,应是不久前洒扫过的,一把半旧的铜锁在外面牢牢锁住大门。
细听,微有人声。
院中有人,却大门紧闭,必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后退几步,跃上墙头,在墙边一株老树的隐蔽下向院子里探望。
一眼看到院子里情景,子韦差点从墙头摔下去。
院中石桌旁,一女子坐在子潇怀里,子潇微颔首吻着怀中伊人。
子韦虽只能看到那女子的背影,但只看身形便知是江天媛。
看不到她的表情,子韦却能清晰地看到子潇的神情。
那是种他从未在子潇脸上看到过的深情。
尤其是对女人。
他甚至都不确定,子潇这之前是否吻过别的女人。
更别说是这样的认真。
子韦比谁都清楚,此情此景的认真深情在任何一个男人脸上都是装不出来的。
院门紧闭,是为了金屋藏娇?
一重惊愕未消,一重惊愕又起。
子潇吻上江天媛的玉颈,江天媛伸手宽开了子潇的西装外衣。
再往下是什么场景,子韦再清楚不过。
慌忙跃回巷中,逃也似地快步走回巷口,跃上马背扬鞭而去。
听着马蹄声很快消失,子潇松开了搂在江天媛腰上的手。
江天媛也从子潇怀里站了起来。
子潇本在院里等手下报告,却听到巷中的对话声,没听清说话内容,却辨出那熟悉的声音。
子韦跃上墙头之前,江天媛正好从屋中出来,子潇一句话没说便把她拉进了怀里。
让他惊讶的是,他什么都没说,江天媛却像是什么都知道,配合得自然妥帖。
松开江天媛,子潇还是道:“对不起。”
“我是挺想抽你的,”江天媛不带一点愠色,整了整衣服,波澜不惊地道:“不过,你该先跟子韦谈谈了。”
一怔,刚才她明明是背对着院墙的,怎知是子韦?
看出子潇的疑惑,江天媛一笑,道:“下流招数只能对下流的人起作用。”
子潇点头。
江天媛转身向屋里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带着点淡淡笑意,轻描淡写地道,“对了,只是做戏,下次别这么认真。”
子潇微愕,鬼使神差般地冒出一句话,“你以前也做过这样戏?”
江天媛笑着摇头,“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唱的戏。”
转身,走回屋里。
从来都是一个人。
过去是,现在也是。
以后,不得不是。
☆、来者犹可追
第五十九节·来者犹可追
日西斜,蔷薇往沈府外走去,走到门房那里,对职守的家丁不冷不热地道:“我出门替大少爷办事,天黑前回来。”
之前在白英华身边做事时,出门报备这些手续对她是不存在的。而今被白英华遣到了恒静园,只做了个寻常丫鬟,蔷薇虽打心眼里不愿意理会这些狐假虎威的门房,但也不得不循规蹈矩一些了。
家丁提笔在记录簿上写下,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出去办什么事啊?”
蔷薇不耐烦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快把门牌给我,耽误了大少爷的事你担待的起吗?”
家丁抬头瞥了她一眼,冷笑道:“呦,咱们大少爷还真是慈悲为怀,一点也不记仇啊。是不是大少爷看上你的姿色,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喊你一声姨奶奶啊?”话音一落,门房的几个家丁婢女都哄笑了起来。
之前这些人每每见她都是点头哈腰,生怕巴结不够,如今却又成了这副嘴脸。蔷薇气得脸色煞白,却也说不出什么。怪也只怪自己先前侍宠称骄,从没给这些地位低的仆婢们什么好颜色,到这时候也只能打碎牙齿或血吞。
“这是怎么了,”蔷薇正尴尬着,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女子声音响起,“何事如此好笑啊?”
一群仆婢立时停止了笑声,蔷薇转头,见是念和。
子潇院子里的当家丫鬟,也是全府上下最会做人的婢女。如今,也正是她顶上了蔷薇的位子,成了沈府的大丫鬟,典管着沈府上下所有女婢。
看看蔷薇的脸色,念和心里已有了数,不温不火地对门房家丁道:“聊天叙旧也要看个时候,若耽误了主子的事就是咱们失职了。”
家丁忙取了块门牌递上,念和接过,拿到蔷薇面前,温和含笑道:“妹妹早去早回,免得大少爷和少奶奶挂念。”
蔷薇面无表情地拿过门牌,匆匆浅浅地行了个礼,转身走出了门。
目送蔷薇走出门去,念和才看向门房的几个仆婢,沉下依旧温和的声音,道:“今日且不罚你们什么,若有下次,休怪我不讲人情了。”
“是。”
走过两条街,蔷薇还是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被门房羞辱是她自己埋下的祸根,她不怨谁。
但念和来为自己解围,这让她感觉像是吞了个苍蝇一样,难受得要命,却又说不出来。
世人皆知文人相轻,其实女人尤甚。
尤其是对从来就看不顺眼的女人。
看不顺眼,因为念和的人缘从来都比她好。念和来沈家没多久就讨得沈家上下一片欢心,把她派去伺候喜怒莫测的二少爷,却连子潇也对她偏爱有加。
两人是一起进府的,若非蔷薇与白英华是远亲的关系,近水楼台,这大丫鬟的位子恐怕一早就是念和的了。所以蔷薇对念和总是没什么好感的,如今被念和撞见她的难看,还替自己解围,这让蔷薇更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