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一惊,虽说他对沈家商号事务极其熟悉,但理事和管事毕竟不是一回事,“夫人,沈谦万万当不起……”
白英华扬手止住他的话,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伤感,道:“明清茶园里有不少子潇的心血,作此决定,我相信他不会是草率为之的。他觉得你当得起,你就一定是当得起的。”
这完全是在沈谦料想之外的。
看着账簿一阵沉默,沈谦才开口。“夫人,”沈谦捧着账簿,微颔首,“二少爷错爱沈谦受宠若惊……既是二少爷抬举,沈谦就斗胆暂为二少爷打理,待二少爷回国,在下再把茶园交还给二少爷。”
看沈谦应下,白英华道:“现在,还想要留在这儿吗?”
“是。”沈谦毫不犹豫地应道,沉了沉声,“夫人,请容沈谦说几句多嘴的话……二少爷归期未定,表少爷也走得突然,三少爷才刚刚在商号里站住脚,大少爷虽已转危为安,但显然并无打理商号的心思,小姐眼看也到了嫁娶的年纪。沈府正是用人的之际,只要夫人不弃,沈谦愿为夫人分忧。”
白英华轻叹,苦笑摇头,“到底是子潇看得最清楚……他告诉我,就是给你们一座金山,你们也不会离开。”摆了摆手,白英华道,“难得你们有这份情义,就依你们吧。婚礼的事我就让子韦去操办了,他脑子活络,必会办得热闹非凡,回头让人在府里收拾出个清净院子,就做你们的新房了。”
两人双双跪拜,“谢夫人。”
两人的一拜,让子潇走前的一句话在白英华耳边响了很久,此后,也在白英华心里记了一辈子。
人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心就生了根,便是人离开,心也带不走了。
心在哪儿,人就总要回到那儿去。
奔忙整整一日,夜幕沉下来的时候子韦才带着微醺回府。
“三少爷。”
子韦揉着在冷风里吹得一阵阵疼的额头走进汉霄园,却在大厅里听到声半生不熟的问安。
皱着眉抬头细看,见是映容含笑拜在面前。
半夜在自己园子里见到庄怡园的大丫鬟,子韦不禁提起心来,酒也醒了大半,“什么事?”
映容捧了杯茶给子韦,温软地道:“三少爷近日甚为操劳,夫人特命奴婢给您送些滋补药品来。”
子韦朗笑了几声,连连摆手道:“我哪儿用得着这些东西啊,还是给大哥拿过去吧。你要真有心,还是去让厨房给我端碗醒酒汤来吧!”
说着,子韦便上楼去了。
沐浴,更衣,从浴室里出来,子韦却惊讶地看到映容就站在他房里。
“你……”子韦皱眉看着微笑得格外妩媚的映容,“你怎么还在这儿?”
映容转身把一碗醒酒汤端来给子韦,“三少爷,您要的醒酒汤。”
子韦一怔。
庄怡园的大丫鬟就相当于沈家半个小姐,无论哪一任,都从不会把身段放得如此之低。
“谢谢,”子韦一手擦着半湿的头发,道,“就放在床头吧,我一会儿喝。”
映容却没有把碗放下,“三少爷还是趁热喝了吧,药冷伤身呢。”
子韦停下擦头发。
惊愕。
这样声调里的意味他这辈子都不会搞错。
看着在他注视下含羞低头的映容,子韦蹙眉把碗接了过来。
还没靠近嘴边,只嗅了一下,便挂上了一抹笑,“这汤里放了什么吧,怎么和平时的不大一样?”
映容眨了眨美目,绽开一个浓艳的笑容,“放了奴婢的心意。”
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在子韦脸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封的寒意。
“出去。”
映容一愣,绽开的笑也僵在了脸上,“三少爷……”
子韦把碗端到映容面前,冷然道:“你该清楚得很,你这碗心意端到夫人那里,会是什么后果吧?”
映容花容失色,霎时妩媚全失,慌忙跪道:“奴婢该死!三少爷息怒!奴婢不敢了……”
“出去!”
“谢三少爷!奴婢告退……”
看着映容匆忙远去的背影,子韦一声叹息,待映容的身影在视线范围内消失,翻手把一碗汤缓缓浇在地上。
汤水倒尽,扬手把碗砸下。
一声脆响,家丁闻声而来。
“没事,我手滑把碗砸了。”子韦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碎碗和汤渍,“把这收拾干净……”
“是,三少爷。”
清早,映容在妆台前为白英华梳妆。
一丝一缕,格外仔细。
“映容,”发髻盘好,白英华看了一眼镜中自己,便转过身来看着若有所思的映容,“今年有二十了吧?”
“回夫人,”映容颔首回道,“刚刚十九。”
白英华点头,“也不小了……”说着从镜前站起身来,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映容,“你可还记得日前来访的茶商周老爷?”
五十多岁的年纪,眼精肚大,普通的商人模样,让映容记住的却是他对她姿色的赞不绝口。
“记得。”
白英华盯着映容,直接干脆地问道:“他已开口向我要你,你可愿意?”
映容一惊。
白英华却在这惊中意外地看到了喜色。
“做周老爷侍妾,你可愿意?”白英华又认真地问了一遍。
“愿从夫人安排。”
微蹙眉,淡淡展开,“好,你去准备吧。”
“谢夫人。”
☆、凤求凰
安澜园。
赵行把子潇的任务传于其余十四个杀手,众人分散而去之时已是夤夜。
合上房门,赵行从怀中取出另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