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句，季涵岑眼底有一瞬亮光闪过，唇角带起一丝笑容。看得出，他对苏清挽这个猜测很有兴趣。
见季涵岑的神情，苏清挽也回了一笑，“所以，我今天还要和木老头拼酒。”
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季涵岑抬手掬起苏清挽垂在身侧的发丝，墨色发丝绕在修长手指之上，一黑一白相得益彰，“三日后，我回京城。”
虽然知道季涵岑要回京城，但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苏清挽好似怔了片刻，才挑唇无谓一笑，“小心又摊上一个什么妙竹、妙梅、妙菊的。”
季涵岑闻言只是笑。
说话间，苏清挽已经穿好了衣服，下床走到铜镜边整理头发。青丝随意一挽，白玉为簪，素面不需胭脂涂抹便已然夺了眼神。
“妖女。”
听见季涵岑在身后唤自己，苏清挽转过身去，见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穿戴好，一袭紫衣华贵斜倚在床头，本就颠倒众生的容貌今日看来，愈发的带了妖冶。而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忽然深邃无边，带着隐隐的探究神色，“昨晚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苏清挽顺口接过。
季涵岑又凝眸看她许久，眼里的光色变化让苏清挽看不明白，就像无边无际的黑，将她吸附进去，挣脱不出。
“没什么。”过了许久，季涵岑却是随意一句，脸上又回到一副慵懒模样，连眼眸也是之前刚醒来时的那点滴温柔。
苏清挽心下生疑，却也知道若是季涵岑不肯说，那无论怎么问他也不会说。因而心底有些郁闷，却还是随便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而出。
季涵岑仍旧靠在床头，视线随着那道窈窕身影而出，深眸里静得好似什么都没有。
下了楼，御衍和冼炙已经坐在常坐的那张桌子旁喝着茶。见苏清挽走了过来，御衍先抬头看了来，一贯冷清的眉目微不可察的一动，像在墨色玉石上裂开了一条缝，一丝怅然从缝隙里冒了出来。
另一边，冼炙看了御衍一眼，才将视线转向苏清挽，狭长的双目里，意带暧昧：“昨夜睡得可好？”
苏清挽斜睨他一眼，答得淡定：“托您的福，还成。”
“只是还成？”冼炙瞅着她，谑意更浓，“那为何主上到现在还未起身？”
“他早便起来了啊。”苏清挽回视冼炙，神态真诚，“等了老半天，不见你上去，隐隐有些怒意呢。”
“啊？！什么？！”冼炙一把从凳子上站起，面色大惊，“早便起来了？！可是，不是你们……”
“我们什么？”苏清挽截断他，挑眸相问。
冼炙脸上一白，一句话没再说就急急忙忙往楼上赶去。
看着冼炙的样子，苏清挽不由得笑出了声，回眸时见御衍看着自己，眸色深沉。
苏清挽动了动唇，笑道：“我要去寻木老头，你去么？”
“现在？”见苏清挽问自己，御衍下意识的反问道。
苏清挽点点头，笑看着他。
御衍敛了眼眸，将心底的那一瞬怅色压了下去，颔首随她起身。
“我现在只想到四个字，人去楼空。”
站在空无一人的矮房子前，苏清挽眯眼打量着屋内简单的摆设，清淡出声。
御衍也皱了皱眉，明明昨晚还在这里看见苏清挽和木老头相对而饮，今天来看，却空寂无一人。
东西都在，摆设依稀如昨，条凳一横一斜，连桌上的酒罐子都还在小炉子里放着，只是炉下没有了火焰。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任何生气。
“看来那个木老头已经走了。”御衍将屋内情况扫视了一边，开口道。
苏清挽举步而进，抬手拂过桌面，而后挑起指尖低头去看。不过一夜之间，桌面上已经落下一层薄薄的灰，看起来竟像许久无人一般。
“唉，你说，我昨晚不是遇鬼了吧。”抬目环视，苏清挽轻挑嘴角，淡淡开口。
御衍没发觉她说的是笑话，只是蹙着眉，认真说道：“昨晚我看到了，应该是人不是鬼。”
苏清挽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算了，既然木老头不愿说，我们也不多呆了，走吧。”在屋中走了一圈，苏清挽步回门口，对御衍说到。
御衍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门。
身后，房门虚掩，里面灰暗暗的一片，悄无人息。
御衍和苏清挽无声并走，沉默的走了一会儿，苏清挽忽然停住脚步，一个急转，和御衍相对而站，她扬了眸，直直看着御衍问道：“我的眼睛有什么不对？”
本是被苏清挽突然急停弄的一怔的御衍，听到这话顿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被迫看向今早起来一直不敢直视的凤眸，如水清波，深浅澄明，幽幽然不知深浅。
“没有什么不对。”片刻之后，御衍如实答道，心里却不自觉加了一句，只是比一般女子的眼睛，要美上许多。
闻言，苏清挽眼中疑惑一闪而过，脸上却淡笑未减，“如此，那便无事了。”
第69章 酒肆重逢
“公子，到了。”
目光所及，是灰土瓦砾堆砌的并不华丽也不算很结实的城门，空气里隐隐的有尘土黄沙的气味，呼吸间极为干涩。
“嗯。”乔豫微微应了一声，而后放缓了马速，抬头看看不远处那悬在门上的三个字，脸上浮起不知名的情绪，只是在想到那个白色纤袅的身影，心里淡淡的升起一些喜悦来。
“公子，庄主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么？”听着马蹄慢慢踏着的声音，童言侧头看看乔豫的神情，问道。
乔豫摇了摇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不远处的“日漠镇”那三个字，“父亲有回信，说是近日会到，但我确实没有在路上遇到任何风云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