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酒肆的伙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摇着脑袋朝掌拒靠了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扇半开的窗,叹着气道,“这位公子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哎,是啊。”掌柜撑了撑额头,道,“不知道喝了多少,真是伤心。”
伙计连连点头,正要大肆感叹一声“这公子哥果然好生伤心”,就听见自家掌柜喃喃道,“看他一副锦衣华服的模样,也不知道带够钱了没有。要是不够把他扣下来的话,会不会不小心得罪什么达官贵人啊。哎,真是伤人心哦。”
闻言,伙计默默地把要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看吧,商人就是商人,这种时候也不知道同情一下别人的难过,只会自己往铜钱眼里钻。
这么想着,伙计偷偷看了身边掌柜一眼,借着灯火愈发觉得他就是一张周扒皮的脸。
“伙计,再来两壶!”
正当伙计和掌柜的同台异梦的时候,那喝酒的公子忽然扬手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满都是醉意。
伙计摇头哀叹一声,起身打算去后面翻翻有没有不醉人的酒,哪知还没动作,就被掌柜一把拉住。
“掌柜的?”伙计侧头莫名看着身边的人,
掌柜皱眉低头,偷偷问了句,“别这么心急,谁知道他付不付得起酒钱。”
伙计嘴角抽了抽,道,“就算付不起,掌柜的也不能将人打一顿,谁知道是不是哪位达官贵人。”
掌柜低头想了想,默默道,“也是。”说完,放开伙计,莫名忧伤,“真是伤心呐。”
伙计懒得理他,要去拿酒的时候发现掌柜的手还接在肩膀上,顿时很是郁闷。
而喝酒那公子见人半天不动静,也像是想到什么,兀自呵呵笑了两声,用醉的无力的手在身上摸了摸,然后掏出一徒银子,扔在桌上,口齿不甚清晰道,“酒钱……我有。”
待看到那锭银子,掌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黑脸白的叫一个快。手下也马上松开,顺势在伙计身上拍了拍,装作催促道,“还不快去!客官都等急了!”
伙计悲伤的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肩膀,一言不发的去酒窖取酒。
“公子,你的酒。”
抱着两壶酒走到酗酒的公子面前,伙计把酒搁在桌上,转眸看见自家掌柜两眼亮晶晶的指着那锭银子,便撇了撇嘴,探手将那锭银子拿了起来。
掌柜的接了银子,放在嘴边咬了咬,立马化身摇着尾巴的狗一般,瞅着那公子说到,“公子尽情的喝!咱们多的是酒!”
那公子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好似笑了笑,探手开了一壶酒,仰头就往嘴里倒去。
“砰!”
那公子看着自己手中的酒被人一把条去接在桌上,他眯着眼慢慢朝上扫去,待模模糊糊看见那张艳色倾城的脸,不由得笑了笑,道,“蝉衣啊……来!陪师兄喝酒!”
没错,这喝酒喝到自己都快不认识的,就是那玉树临风风流调俺然后下午才在怡红坊发了冷火的方夙银。
看着这般醉意朦胧的方夙银,蝉衣清冷的笑了笑,道,“师兄好出息啊。”
方夙银“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离开怡红坊后,蝉衣坐了船到城中,一路寻了过来。她想着方夙银下午既然见过玉清,定然是闹得不甚偷快,不然不会不回去。
那么,怎么才叫不偷快呢?
得,肯定是被人给拒绝了。
想这方夙银也算的上温润如玉丰神俊朗,往人群里一搁,那绝对还是能吸引姑娘们的眼光的,谁知道也会被绊倒,还一绊就是两次,次次是同一棵树。
别说方夙银怎么个想法,绕是蝉衣这也算的上局外人的人,听到这事儿也着实有种要将那树砍了烧火的冲动。
自然,她那冲动也只能作为冲动,而作为当事人的方夙银,怕是唯一的冲动就是消愁。
怎么个消愁法?在繁华喧闹夜色撩人的漓城,借酒消愁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蝉衣一路寻着酒楼酒肆而来,终于在这漓城中不太出名的一家酒肆里找到这个喝的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方夙银。
“师兄,你说是你自己走回去,还是我找人租个马车把你送回去?”低眸看着醉醺醺的方夙银,蝉衣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方夙银听了蝉衣的话,抬头也是一声“呵呵”,然后说到,“我不回去,我要喝酒。”
蝉衣也学他“呵”了声,语气冷得渗人,“我看是酒喝你。”
方夙银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只是看着蝉衣手下按着的那壶酒,抬手扯了两下,扯不过来,干脆放弃和她争夺,转而抱起另外一壶,扯了酒封就往嘴里倒。
蝉衣眼里黑了黑,伸出另一只手劈手就从方夙银嘴边抢下了那壶酒。
这抢夺过程中,酒水混着壶口流了出来,从方夙银的下巴流进他的衣领,在这转春的夜里,还是冷的让方夙银一个激灵。
看着方夙银面上有一瞬的清醒,蝉衣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问到,“醒了没?”
方夙银转着眸子看了她一眼,不说话,却仍是不依不绕的去抢回酒壶。
蝉衣将酒壶拿的远了些,而后似笑非笑看着他说了句,“不是要我陪你喝酒么?行!”说完,她就拉开凳子在方夙银对面坐下,一手提起酒壶就往嘴里送过去。
酒肆的掌拒和伙计站在柜台后面瞪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半天后,那伙计才说,“掌柜啊,我看着样子,今天打烊估计晚了啊。”
掌柜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然后掐指算了算,反而很是高兴的说到,“照那公子和那姑娘这般喝法,啧啧,这一周的酒就赚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