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纤不知道何时瞥见了蝉衣,头也没抬地冷冷说到。
蝉衣微微一笑,倒也没理会她的语气,径直走了进来,口中说到,“饿了,找些吃的。”
月纤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大锅,道,“还有些面条。”
蝉衣应了一声,走到锅前,挑了些面,而后端着碗坐到一旁的桌子上,开始祭一祭五脏庙。
厨房中一片阒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纤突然开了口,“你真当容疏是真的喜欢你?”
忽然听见这话,蝉衣手指顿了一下,却是笑着反问,“哦?若是不是又如何?”
月纤放下蒲扇,背对着她说到,“容疏只有两个徒弟,你和方夙银。虽然他原先是指望让方夙银接任掌门的,但方夙银因为玉清的事让他很失望,而方夙银本身又是王爷,皇亲贵族的,去做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人,自然是不好的。”
蝉衣默默地吃着面,听月纤停了下来,便咽下口中的食物,而后笑道,“所以呢?”
“所以,他待你好,不过是想留住你,让你做这青水的掌门。”月纤说着,转过身来,一双眼凉凉地看着蝉衣。
听见这话,蝉衣不由得笑了一声,也侧了头看着她。说到,“这话,你在青水时已经说了一遍。”
“因而你不信么?”月纤也笑,笑意薄凉,“你就不奇怪,之前他那般对你,为何这回你一和贺兰千成亲,他便态度大转,还要来下山抢亲?”
这话落在耳里,颇有些化身为针的意味。蝉衣心头震了震,却还是微笑着说到,“你若是为了师傅,进而挑拨我和他的关系,那还真没用。”
月纤闻言倒也不恼,只是含笑将她看着,慢慢道,“是么?那你可知道,为什么容疏醒来不肯见你?为什么他会咳嗽?为什么他明知道我和你不对盘,还肯留着我?蝉衣啊蝉衣,我相信你不会看不出来,容疏一直有事瞒着你吧。”
握着筷子的手倏然收紧,蝉衣敛了敛眸,回忆起她说的每一句,竟然惊讶的发现,这都是真的。
“仔细想想,没错吧?容疏对你若真是喜欢,又为什么要瞒着你这些?你看,我知道的,你都不知道。他留着你,无非是为了这掌门之位。”一边说着,月纤笑的愈发灿烂,“想知道这掌门之位为什么让他这么惦念么?只因为这是我姐姐,月缦的期望。姐姐让容疏壮大青水,他便四处招揽资质奇传的徒弟,还亲自收了你和闲王为了徒弟,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培养下一个掌门人罢了,你当他真的喜欢你。”
月纤的话一句一句进了耳中,蝉衣让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想,却控制不住一一回想,一一比对。心头一寸一寸变冷,手里的筷子捏的快要断掉,她却只能咬着牙道一句,“你不过也是因为月缦才能留下来的,争不过月缦,你很开心么?”
“呵呵,争不过又怎样,反正没有一个人能争得过。蝉衣,容疏心中最爱的人永远是月缦,你对他而言,就是掌门候选罢了。他如今忽然温柔相待,无非是要留着你,你倒真的以为他爱你么?”
话听到这里,蝉衣心头似有琴弦“噌”地一下断掉。她将握着筷子的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手下的筷子因为忽然的运力而断成两截。
“他是真是假,都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确实是和我无关。只是,看着你傻到信以为真,我着实也看不下去。容疏他虽然也不爱我。
但因为我是月缦的妹妹,他便会一直照顾我。还有……你大概不知道,我虽然没有嫁给他,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砰”地一声,心里似乎有什么砸了下来,狠狠压在心上,而后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看着蝉衣恍惚的背影,月纤扬起的唇缓缓落下,眼底渐渐浮现出算计得逞的光色。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二十六章 没有什么,比爱上师傅更苦了
“不点灯坐在屋子里是怎样?”
贺兰千从外面进来,一推开门,乍然看见坐在桌旁的蝉衣时,着实想吓了一跳。
他走到一旁点了烛火,见蝉衣条件发射地拿手挡了挡眼,不由得调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见不得光啊?”
蝉衣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才白了贺兰千一眼,说到,“我在黑暗中思考人生大事,不行啊。”
“哦?人生大事?什么人生大事?”贺兰千走到她身边坐下,“人生大事不就成亲么。你早办妥了。”
“哦,和你啊。”蝉衣淡淡瞥他一眼,说到。
看着蝉衣的神情,又见她今天如此反常的举动,贺兰千也察觉出她有些不对了。心头微微转过什么,他笑了笑,说到,“其实吧,我们最后那一拜也没拜成,那亲也算不得成了。”
突然听见贺兰千说这种话,蝉衣诧异回头,见贺兰千一双深色眸子将她看着,眼神专注,笑容清楚。
“你——”
“我什么?”见蝉衣说话只说半截,贺兰千挑了挑眉,问到。
蝉衣迟疑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完。
贺兰千看了她一会儿,笑道,“其实容疏肯为你做到这般,已经不错了。”
“贺兰千?”乍然听到贺兰千说这话,蝉衣不由得看向他,语气带问。
贺兰千微微一挑嘴角,说到,“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多半是为了容疏。”
蝉衣咳嗽一声,道,“喂,理论上,你们算情敌吧。”
“有么?”贺兰千冲她眨眼,见蝉衣微微眯起了眼,当下笑道,“好吧,算吧。”
蝉衣又白他一眼,兀自翻了杯子倒水,一人一杯,“喏,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