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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一身正义!(626)

不仅仅是因为盛六郎认为他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且还因为——

盛六郎对他心存有愧。

望着盛六郎与谢大小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的背影,晏行云有一瞬间有点想笑。

盛六郎这一辈子何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呢?如今他居然见到了!多难得啊,他要不要庆祝一下呢?

他的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晏行云终于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松开,举到自己面前一看。

哦,果然是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刺进了肌肤里,在他的左腕上留下小小一道弯月形的血痕。

他将左腕举在自己眼前,冷冷地笑了笑。

他也说不清在笑什么,或许是在笑自己。

而走出书房的两个人,此刻已经走到了“含光堂”的正堂。

或许是为了防止有心人的窥视,正堂里并没有点灯。

盛应弦刚刚进来的时候,正堂里就是一片漆黑的。

他来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看过庄信侯府的平面图。但他一进“含光堂”的庭院,就惊讶了一下。

按理说这样煊赫的侯府,除非是主子们都歇下了,不然决不会一片黑漆漆的也不点灯。

但他站在庭院里,注意到了西厢房中有灯光透出。但除此之外,东厢房的灯光显然比较黯淡一些,正堂更是一片阙黑。

而且,居然四下里连一个仆婢都没有看到。

盛应弦情知这是因为眼下非同寻常,晏世子是处于事实上的“圈禁”状态,若还是和从前一样呼奴喝婢,奢侈高调,绝没有好果子吃。

但盛应弦轻手轻脚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是心中带了一些感叹。

伴君如伴虎。即使这位君王并不那么英明神武,而是愈来愈显出偏听偏信的昏庸模样来,依然对年轻有为、允文允武的晏世子,有着决定性的威势。

旁人平日只见他风光盛大,何曾知晓他背地里如履薄冰?

这一瞬间,盛应弦倒是对这位“遗珠”,产生了几分同情之意。

……可是他一推西厢房的门,那点微薄的同情之意立刻就化为了一腔酸醋,让他心头又是酸辛、又是苦涩,只觉得自己应当比这位晏世子还值得同情!

因为在这个时候,晏世子才是小折梅名义上的夫婿,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旁,说话逗她开心,和她一起迎接深夜里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访……

而他呢,他多么像一个局外人,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硬要斜刺里横插一杠子,介入这一对中京皆知的神仙眷侣中间。

……听上去简直像是戏本子里不自量力的小丑。

他的道德感简直化作了一道金箍,在他的脑海里随时发出刺目的光来,在他一步步走向小折梅——不,谢大小姐的时候,也同时在一点点慢慢缩紧,直到将他的头颅箍得发痛,头晕目眩,痛不可抑。

几乎与此同时,那道禁锢着他的、道德感化成的金光,又仿佛能发出若晨钟暮鼓一般庄严沉重的声音,一声声警告着他:

你不可这样做,盛如惊。

即使你再渴望接近她,她也不再是你的了。

阔别五年,使君无妇,而罗敷有夫。

即使他再渴望见到她,可是见到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就像现在一样。

她的夫婿还站在他们身后的书房里,房门半掩着,但他心里清楚,她的那位被他的出现隐秘地挑衅了的“夫婿”,即使不曾露面,也还是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了。

他甚至连多注视她一时半刻,或在语调中带上更多含有情感的关切,都是错误的,背德的。

他是光辉正义的盛六郎,一生中从未行差踏错过半分……

而这种事本不应该发生!

第342章 【第五个世界千里光】87

盛应弦默默地走到了“含光堂”正堂的门口, 在一片漆黑之中,他回过身来,借着窗棂间钻入的一点点月色,仔细地望着自己身后的谢大小姐。

她停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如此接近, 近得他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她, 拥抱住她;但却又如此遥远,远得好像无论他怎么伸长了手去够,都够不到她的一片衣角,永远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光明正大地拥抱她, 亲吻她,约定好十月十二吉日当天,要猎了大雁去送给她……

可是,去岁的十月十二, 她却披上了嫁衣,与另外一个男人成婚了。

他知道她这么做必定有着某种苦衷, 他也并没有一丝一毫要怪罪她的意思。

只怪天意弄人, 才让他们不得不分道扬镳。

可现在她明明回到了他的面前,他却还是没有资格去碰触她, 只能像现在这样, 徒劳而渴望地躲藏在黑暗里,才能掩饰住眼神之中的卑劣渴盼, 装出一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庙里神像的端正模样,与她搭两句不疼不痒的话, 就能回去之后在心头反复回味许久,靠着这一点点新的记忆, 来度过接下来无数个漫漫长夜……

他在黑暗里凝视着她。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他庄严肃重、不苟言笑的躯壳之下,他的那颗心却一直在紧缩,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快要四分五裂了。

倘若你一生之中,只能爱上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可能属于你,那又该怎么办呢?

他曾经反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是一直都找不到答案。

此刻,他已经在门边伫立得够久,倘若再不离去的话,书房内的那位晏世子,或许是会随时失去耐心,走出来诘问他的。

盛应弦垂下视线,语调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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