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11)+番外
这时他一个坏心思突然涌上:如果表哥误以为她做了猫儿呢?
哪个男的不在意?林玄榆烦躁地踢开一处留脚印的泛灰色雪堆。
雪块霎时四散,扬在空中。
他想到那晚车上的对话,再看向宋轻轻,听她呢喃。
宋轻轻无视眼前这人怀着复杂感情打量她的一举一动。
他踢了一下她的凳脚,没动静。她不理他。
他皱眉,狠踢了一下凳脚,她的身子晃荡厉害,才条件反射性把眼神放他身上。
她不念了。
少年弯了腰身,双手揣在裤兜里。他垂眼,语气淡淡:“在等林凉?”
那两字拧紧着她,她的呢喃又来了。
凉。
原来可不是什么天气凉,身体凉,而是忆起关于林凉的事。
关他屁事。林玄榆自嘲地扯出一边嘴角。
“林凉。林凉。林凉。”
烦。这女人能不能闭嘴?!林凉林凉,怎么叫他不叫这么勤?她看不到他才是真正要跟她在一起的人?!他居然还让表哥帮帮他……
林玄榆真怒了。被女人细微的声音围绕,他烦躁得只想堵住她的嘴,让她安静,别吵个没完没了。
堵上去的,是他的唇。
没有软香甜,是天冻后的冷干涩。林玄榆用嘴贴上后,脸瞬间烧红,双手无意识从兜里掏出,想摸上她的脸颊。下一步……下一步他还没有想好。他渐渐离开,而她只是沉浸她的世界,连反抗都忘了。
车喇叭,响彻一声。
林玄榆转身,顺着声源望去。
路灯煌煌下,林凉抽着烟,散漫而微笑地看着他。林玄榆急而看向宋轻轻,她只低着头,盯着手指,目光深深地陷进去。他缓缓地看向林凉。
林凉手指夹出嘴烟,笑着朝他轻扬两下。
皮笑肉不笑。
这是表哥以往的笑容。林玄榆突然后背一寒,忙跑到他身边,微微低头,唤了一声:“表哥。”
林凉应了,一面将吸尽的烟扔在雪里,火点成了灰烬,一面朝车子方向偏了偏头说:“上车。”
要走了?
林玄榆没有动,他听不出表哥话里的情绪。
看见他和她的亲吻,表哥这样平静,是
真的放下了?
林玄榆捏紧肩带,支支吾吾地辩解:“表哥。我不知道……原来宋轻轻是你的……”
空巷突然一声剧烈的踢响,路灯晃动,灯盖上的积雪踢落,全打在了林玄榆的头上。不一会儿,雪天中仅剩一点类似钟鸣后的荡音。
林玄榆沉默地抹去脸上的雪,舔舔冷涩的唇,看已经收了腿的林凉,没再敢说什么,径直往车子停放处走去。
坐进车里,透过雾茫的车玻璃,林凉的背影,一步一步地向宋轻轻走近。
不急不缓。
表哥,想干什么?林玄榆心像猫抓。
浓色的黑夜,黏稠如墨汁。巷道两边打红色帘子的灯光,一晃一晃地映在男人身上。他的肩膀时黑,时红。踏在路面的雪水声咂砸。
隔一步距离,他低着头,看向她,不温不淡地唤了声:“宋轻轻。”
林凉仰头看了看,破旧门牌,脏垢污地。他低眼,看着冻得脸微白的宋轻轻。
他轻蔑地扯起一边的嘴角。这人又想用这副可怜样子招他可怜。
“好久……”他没能说出的话,梗在喉咙,艰难地吞下去。
原来她的归宿从不是任何一个普通男人,而是这儿。
林凉从烟盒里抽出烟,夹在指间,没点燃。他看着那根烟,心想要好心提醒她一些事。
“宋轻轻。”他唤出的那声很轻,轻如羽毛。
熟悉的音调、音色,多了烟滤过的沙声,像是收录机后出现的杂音。
宋轻轻终于抬头,她只对这个声音有几百倍的敏感,她起身,身上的毯子一瞬落于地面,露出丝薄的碎花衣,冷风一灌,冻得她全身哆嗦。
她从上至下地打量他。林凉高了,壮了。
宋轻轻露出笑容,
于是张嘴,想尽快唤出他的名字。她急得喘息,奋力了半分钟,艰难地发声:“林凉,我在等你。”
冻得发红的双手用力扯衣服的丝质衣角,她将它拉起,露出腰肢。
她无声望着他。你最熟悉的衣服我一直在穿,我一直等在这儿。你最熟悉的地方,我在等你轻易就找到我。你找到我。因为这个地方、这件衣服。
对吧?
“在这儿工作?”他看了看浴足店招牌,又笑着,“挺好。最起码也能自食其力再也不用靠别人了。”
他没有拉起她的毯子,没有看她自以为是的衣服。他背着风摁开打火机,点燃烟。
他猛吸了一口,看着雪地,背对着她,眼深下去。
“我好像永远教不会你自尊自爱。”
宋轻轻着急地反驳,却是什么声也发不出。
八年前的深夜,因为二混子戏玩的一棍敲头,让她变得更木钝,她忘了林凉的名字,也无法追上别人的语言。
林凉没有瞧出她的异常,他自顾自地抽着烟,吐着烟气,好似一种解脱。
“宋小姐。我要过自己的生活。掏心掏肺给一个不值得的人,那是以前。”
“有一次,就够了。“
“十七岁,是对情情爱爱感点兴趣。”他又吸一口。
她掐上喉咙,脖子上全是手指印红。她发疼咳嗽,用力到呛喉。
背对着她抽烟的人,全然不知她的焦头烂额。
她就一句我在等你,深情,多深情。林凉讥讽地笑,指尖微凉。
他没认真看她,只是借着店外的霓虹灯虚瞧她,舌尖抵着上颚,一路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