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25)+番外
但只看见坐在书桌前安安分分做作业的林凉。
少年低着头,无辜,与世隔绝。
马春艳打消疑惑,又怕家丑外扬,不想多待。背部的疼痛蔓延,她现在只想找点药膏贴一贴,用劲一推宋轻轻,捂着背就走了。
林凉轻轻抬眸,他瞧着远处少女,渐渐地放下手中的笔。
宋轻轻对他笑。她看见了是他。
于是他也缓然一笑,眼里如星灿般耀人。
后来,为不引起怀疑,他特意拍了马春艳毒打宋轻轻的照片,第二天交到派出所,说是有虐童事件。
警察敲门询问马春艳,平日张牙舞爪的妇女顿时吓得畏畏缩缩地讨笑辩解,还特地买了零食给宋轻轻,让她在警察面前别乱说话。
宋轻轻一向是听话的,马春艳让说什么就说什么,她威胁宋轻轻在警察面前说她没事,也不准给警察看伤口,不然永远别想待在这家,马春艳又说,孩子不听话偶尔打一下,都是她顽皮,教育孩子呢。最后警察警告马春艳情节恶劣会判两年以下有期徒刑,给乡井市民的马春艳留下了后怕。
若真进了派出所,那就是一生的污点。谁都怕监狱牢房。更别说她还要工作养家,她还有个儿子。想到这些,马春艳对宋轻轻的打骂收敛很多。
至少,那些药膏堆在他的抽屉里,再也没有拿出。
9
幼拙的女孩渐渐依赖林凉。
宋家没电脑,宋文安不愿放过一周珍贵的游戏时间,直奔林凉的电脑间,直到天晚,才一脸不愿地出来。
他恨不得连吃饭的时间都省了,更别谈,去看顾宋轻轻。
客厅里,宋轻轻看着电视,认真而关注。
一分钟后,她侧了身,对低头读阅书籍的林凉眨了一眼,天真地问他:
“林凉哥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林凉有些错愕地抬头,他看了眼她,再瞥向电视剧里拥抱的男女。
他抿嘴一笑:“好啊。”
她轻轻扑进他展开双手的怀里,双手围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侧真诚说道:
“林凉哥哥,你的身子很软和,很舒服。”
哪有说一个男人的身子是软的。
林凉的心微涩。
她主动走近了自己——这种认知有根小小的毛草挠拂他的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酥痒。
他深了眸,拥抱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声音却温柔:
“轻轻妹妹,你也很软。”
每次离开,宋轻轻会扬起渴望的眸,问他:
“林凉哥哥,明天我还能来吗?”
他笑着说:“这里永远欢迎你。”
某次被宋文安听到,他霎然变了脸,看向一脸温和的林凉,打量林凉。然后他又笑了,摸着宋轻轻的头。
“轻轻,不能来太多了,会给林凉哥哥添麻烦的。”
宋轻轻一听,寞然低着头,还没等林凉回什么,宋文安拉着她急走了。
林凉盯着两人的背影离去。
两人从楼梯口消失,他轻笑两声,转身回房。
冰箱永远备着草莓酸奶和各式各样零食。琳琅满目的中英书籍在书架上,在《理想国》《社会性动物》《量子理论》《弦理论》后突兀地多了十几本小学教材,还有拼音童话和成语寓言。
他教她,人存在要拥有自我意识,遭遇困境即使如烛光渺茫,也要燃烧发光。
她问:“渺茫是什么意思?”
“几乎没有希望。”
“那什么是希望?”
“你想要的。你想争取的。你喜欢的。你渴望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抵抗别人的欺负。”
她拿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笑着:“希望我已经有了啊,而且我还把它吃了。”
他沉默,眼里平静如死水,手一直摸她的头发,似要摸到她的思想。
她爱上拥抱。两人独处时,她总小心翼翼地问他:
“林凉哥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做的只是自然伸开双臂,再缓缓缓缓地收拢。
小如团子的软包,绵绵软软地被他揽在怀中,依偎在身体里如泥化水。
林凉沉溺于她全心全意的亲密中,享受傻子对他的独特依赖。他认为这是一份怜惜。不幸的人会对不幸的人敏感。这是一份比他还弱小无助的人给予的同情帮扶。
他从不想,是情愫。
期末结束前,一通勒令电话打乱林凉的轨道。
林盛让他搬回来。林盛怕媒体拍到,乱写些父子关系不好,怕舆论引发事端,命令林凉收拾东西回家。
他干脆利落地应了好,准备打包行李离开。
临走前第四天,他又撞见宋文安对她扇打,他花钱派人带来一只隐翅虫,在宋文安上厕所时,他将之放进宋文安书包里。
宋文安的手受伤后,他再装模作样地陪宋文安去校医院治疗,听医生说一个星期左右痊愈。林凉轻轻抿起弧度,安慰道:“宋文安,你以后一定要注意点啊。”
由于右手受伤,宋文安向马春艳借口说晚上要来林凉家让他帮忙填写作业,顺便还带着宋轻轻。后来他又跑到电脑桌前,用左手玩电脑。
林凉在客厅,他看宋轻轻入神看着电视里关于本市哀山的旅游广告。
他问她:“想去吗?”
“可以吗?林凉哥哥。”宋轻轻立马转头看他,后又小心翼翼渴望的抿抿嘴。
她低头又说:“我……我想出去看看。”
话未说全,林凉知道她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他。没有被宠爱的孩子不敢要。要的过程也只像是在犯罪。
她关在屋里十年,如此渴望外面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