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24)+番外
宋轻轻转头,不知道怎么惹他不舒服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这是他第一次把一个女孩拉进黑名单。
后来莫月问他为什么,他只笑着说是被父母收了手机,又说,莫月,我其实不喜欢跟女生做朋友。
直白、冷漠。
与莫月印象里的林凉大相径庭。
林凉说完后内心也震了一番,这也是他第一次冷淡绝情的表态。
林盛总教导他隐忍,说放纵自己的弊端,若是他行为上稍许差池,便会引来一阵责打,久而养之便成了习惯,所以也有女孩曾做相同的事,但他恶心之余却也不会做到寡情的地步。
这是他第一次解放自己。
只因觉得,她落在他脸颊处的目光,莫名地像在可怜他。
可她分明是不在意的。
生命的悲歌如烟穿过,她不在意给予恶意的人,便也不在意好意的人。
没人能在她心上留下过痕。
他的百般思量,罪与好、与其他女孩的亲密,在她眼里,都是一阵烟,还没来得及吹,就散了。
她不懂男女之间的纠葛是情感还是生理。
那个下午,他内心烦躁地拉起了小提琴,弦乐无章的弹奏,吵得对面的邻居不禁敲门斥责,他双眼放空地放下琴,开了门,怀着微笑道歉。
他倒了杯水,饮下,又瞧着茶几下为了方便她而放置的几盒零食,他不自觉地回了卧室,走到了那个窗口。
第一次观望的时候,像是待在库房里的少女坐在桌前低着头写写画画,他写着作业,瞟了一眼便不再看。
只觉得这个丑女孩,绝对不会与他的生活相交。
这一次。
窗户里的宋轻轻如往常般地坐在桌前,抬头看见他的身影便开心地对他笑得招摇,她双手拿起本子,兴奋地朝他扬了扬,示意他快看。
不过是因为教她知识,才对他信任亲近而已,是不是随便一个人对她好,她也会这样对别的男生?
林凉下意识地垂眸,手掌撑在墙上,五指轻轻地收拢。
宋轻轻见他没回应,便隔着窗大声唤他一句:“林凉哥哥!你看!我会写了!”
他不由得回了神,仔细地去看——
破旧的纸本上,写着四个晃眼、扭曲的大字,是他不久前教她的四字成语。
逆流而上。
他告诉她,即逆水前进,比喻迎着困难而上的意思。
言外之意,是希望她反抗宋文安和婶婶的打骂,至少,不要麻木地顺从。
而她,怕是只当四个好看的字而已。
他无声地笑了,面上是褒奖的赞扬,窗户外,却是他的拳头狠狠捶向墙面,瓷白的手指,骨节处掺着墙面的白灰,还有点点猩红的血迹。
林凉,她是个情感智障者,你却那么希望她有感情:会哭、会闹、会懂男女之间的亲密。
你想干什么?
8
更年期的妇女,生活的压力和客人叨叨念念的责骂,情绪上头时便如火山爆发瞬间理智崩塌,一个稍微看不过眼的点,会由不得被放大。
宋轻轻不利索的动作,便成为马春艳发泄情绪时绝妙的依托和理由。以强欺弱以大欺小,骨子里的劣根是无法祛除。
那段日子生意不好,马春艳为房租和生活费而烦躁,为一切用钱的地方头疼。林凉隔着窗,总能频繁听到隔楼楼下马春艳的打骂声
他发短信邀请宋文安和宋轻轻来家中,表面说辞是学习探讨。
到了他家,宋文安只顾玩游戏,避而不谈宋轻轻的情况。
林凉便备好药膏,教完宋轻轻小学数学书后,轻轻掀开她的黑色衣服。
伤大多在背部和手臂,细腻到像丝绢布一样的肌肤上面遍布的丑陋颜色。
他知道多疼。药膏覆于伤口上,是叠加的痛感,他也曾为此闷哼一声。
他认真地看比他瘦小的宋轻轻吃痛地咬唇,握笔的右手不停地颤抖,小小的汗液在额头滑落,可她就是不吭一声。
林凉抹药膏的手一僵,他温柔地说:“疼就说,不要憋着。我下手会轻些。”
动作变得更加轻缓,接着他情不自禁地添上一句:“轻轻妹妹,你要是受不了,那就说对我说不。”
她只低头看书。
林凉失神地看着宋轻轻的侧脸。
他盯得久,于是她眨眨眼,左手手指轻轻触到他温柔的唇瓣。
她以为他又要咬她手指了。
将抹药膏的棉签扔进垃圾桶,他盯着她疑惑的眼睛,轻缓呼吸后,捏住她的手指放在手心,才用简单的字句对她说:“轻轻妹妹,这是不好的,知道吗?你不能听别人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算是我也不行……你要有自己的想法。”
她似是懂了,点点头。
后来他试探她,指使她把房间角落里的一箱牛奶搬到卧室里,她顺从而毫无怨言地下意识走去。他脸色难看地捏住她的后脖。
他问她:“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她摇头,不懂他的意思。
林凉突然意识到,让一个固有思维的人去改变原有的习惯很难,如同想到砍自己一刀才能生长一般煎熬。而且,她的领悟力太弱了,还需要长时间的教育。实际情况上,她也没任何能力去反抗那群人。
无援无助,无人在意。
似乎,能帮她的人,只能是他。
那天,马春艳狠拧着宋轻轻的耳朵破口大骂。
他坐在桌前隔着窗户,手里捏着从小区里捡来的石头,瞟了瞟妇女的背部,算了算距离,右手以弧线抛出,正砸中马春艳的背部。
马春艳惊得下意识地捂着痛处。她愤怒地转过身,瞪着眼,想看看是哪个浑人拿石头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