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就下楼吧,宋宵要回去了,咱们去码头送她。”
“好,这就来。”
孟宁用清水洗了把脸,重新绾好了头发,取过那件轻薄的灰色卫衣套在身上。拉开门的时候她犹豫了下,C酒店的门都装有助力系统,她感受着指间的反作用力,探头先往走廊里看了眼。
空无一人。
这才埋头快步向电梯走去。
下楼便见大堂里的行李车正忙碌,来体验的亲友们今日一早离岛。孟宁扫视一圈找到祁晓和宋宵,便随她们一同登上摆渡车,往码头走去。
淡薄的晨光间,宋宵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怅然。
祁晓同她玩笑:“怎么?舍不得走?”
宋宵忽然恨恨的说:“我要是有钱,我就天天赖在C酒店不走。”
祁晓拍拍她的肩:“我懂你。”
毕竟谁想回归现实生活,去面对拥堵的交通,找茬的客户,咸而油腻的外卖,累极了却强撑着最后的精神打游戏,毕竟一旦入睡了睁眼醒来,又要面对循环往复的新一天。
一成不变得像某种诅咒。
送别了宋宵,两人一同往员工宿舍走。参与体验活动的员工今天上午不当班,晚上参与集体员工大会就好。
孟宁试探着问:“今天早餐的时候,有没有瞧见Gwyneth?”
“当然,这次的体验活动她坐镇的嘛。”
“她……”孟宁想了个问法:“还好吗?”
虽然她的衣物都整整齐齐穿在身上,温泽念应该没对她做什么。但这不代表她也没对温泽念做什么对吧。
“Gwyneth能有什么不好?”祁晓笑着套用一句古诗:“人家春风得意马蹄疾。”
两人回到宿舍,孟宁头还晕着,洗了澡上床躺了会儿,迷糊了一阵又睡不着。
挠挠头,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祁晓坐在她对面的软椅上,一脸说不上什么表情的盯着她。
孟宁:……
扯过薄毯挡在胸前:“干嘛?我俩应该都是1。”
祁晓严肃的摆摆手:“你这话不严谨。我俩又没谈过,你应该说,我俩猜测自己都是1。”
“那至少我俩猜测自己都是1,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祁晓指指窗边的小桌。孟宁看一眼,那儿放着只保温杯。
“什么?”
“解酒茶。”祁晓问:“你猜是谁让我拿给你的?”
孟宁心里有个很清晰的名字。
祁晓说:“是开快艇的小张啦。”
孟宁一愣。
祁晓蹬蹬蹬冲到她床边,一屁股坐下:“你还真信啊?肯定是Gwyneth拿给你的啊!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说你们以前认识?”
孟宁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旋开保温杯,淡淡花草香。旁边躺着只小信封,取出来,是张小卡片,展开来,是飘逸的类花体英文:
「Good day.
——G」
她不签自己的中文名字,只签自己英文名的首字母G。
像一个虚拟的符号。
孟宁把卡片拿起来闻了闻,果然有茶香混着百里香的幽微香气传来,具象得简直能让人想象温泽念写下这张卡片的情景——
坐在叶片丝蔓雕花的黑柚木桌边,抽一张小卡片。只有温泽念这样的人现在还奢侈的用着钢笔,上好的墨水凝在卡纸上生香,在“G”的最后一笔结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而她的手腕沾在卡纸边缘,是以贴着她脉搏的那抹香水,无限沾于卡片之上。
本是小小一张卡片,此时染了她的体温她的香,好似倏然有了生命般。
第11章
孟宁一回头,见祁晓幽幽盯着她:“你好像那种拿着人家衬衫偷闻的变态。”
孟宁:“谢谢你没有说内衣。”
她放下卡片,端起保温杯喝一口解酒茶。C酒店的保温器皿都是特制,内壁瓷制,汤或者茶调制最适宜入口的温度放进去,能达到六小时的保温且口味不变。
茶是正常的花草味道。只是鼻端始终绕着温泽念腕间的香。
她方才闻那卡片只是在想,相较于耳后,手腕间紧贴着脉搏的那一抹留香好像反而持久。譬如昨夜温泽念坐在她身边,她闻见香水散尽后温泽念的体香,而当温泽念伸手又碰了碰她的脸时,她却闻见了温泽念腕间的香水味。
对了,后来温泽念又碰了碰她的脸,在她说出那句过分觊觎的话后。
温泽念为什么又碰了碰她的脸?
她只记得温泽念看向她的眼神很温柔,瞳仁反射着星光稀微的夜空有种很瑰丽的紫。
然后……
该死。孟宁又揉了下跳痛的太阳穴。
然后就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祁晓坐在她床上:“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吓死了。你睡觉的时候我靠床头打游戏,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雎梦雅过来找我,结果一拉开门,外面站着Gwyneth,跟我Say hi。”
“那是我第一次离那么近看Gwyneth。”祁晓说着捏了一下拳:“我总觉得她的眼睛是一种很深的紫罗兰色,你说她是不是混血?我记得那个超有名的女演员,叫什么来着,法兰西玫瑰,眼睛就有点泛紫。”
“不是混血。”孟宁很清楚,温泽念的眼睛有时看上去让人迷幻,因为瞳仁的色泽太过黑而深邃,光线投射进去,变出惊人效果。
祁晓“哈”了一声:“你俩果然早就认识!不然你怎么这么肯定?”
孟宁转身,腿根抵着身后的矮桌:“她怎么说的?”
“她问我你在不在,我说你在睡觉,问她要不要进来,她说不要,又把保温杯和卡片递给我,麻烦我转交给你,然后她说Thank you,Sharon。妈呀她的英伦口音怎么能那么苏!就好像口音本身很正经又禁欲,她嗓子又压低,一跟你说话,显得你多特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