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了。”祁晓的讲述峰回路转:“再然后她又回来了!”
孟宁手撑在身后的桌上,在祁晓看不见的地方手指蜷紧。
“她抿了下唇,走回我面前,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说什么。这时候你在房间里翻了个身,她听到了,就对我说,麻烦你照顾孟宁,她从以前开始就不怎么能喝酒。”
“然后踩着她的细高跟鞋,走了。”祁晓下结论:“这次是真走了。”
孟宁低着头,望着被挡了大半的窗户投下一小块阳光光斑。
祁晓问:“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啊?”
“我们中学的时候见过。”
祁晓捂住胸口:“你是不是什么来体验生活的豪门大小姐?你读哪个中学?”
她接连报了几个全球闻名的中学名字。
孟宁笑笑:“不是,我们在一个竞赛上遇到的。”
“什么竞赛?”
“数学。”
“学霸啊你们这是,难怪后来Gwyneth读了经济系。诶不对,”祁晓上下扫视孟宁:“你既然是学霸,为什么来当了海滩救生员?”
孟宁斜她一眼:“你这话别上微博说去啊,涉嫌职业歧视。”
祁晓扬唇。
孟宁多补一句:“我不是什么学霸,我输给她了,她才是学霸。”
祁晓饶有兴趣的问:“Gwyneth中学时什么样啊?学霸校花豪门千金,还有什么buff通通给我叠上来。诶还有她那头微卷的长发,天然的还是烫的啊?”
“天然的。”孟宁转回身去把保温杯的杯盖旋上:“至于其他的,记不清了。”
“啊不会吧,你对这种级别的美人惊鸿一瞥后还能忘记啊?”祁晓有点失望,随即想到:“那她怎么知道你不能喝酒?”
“好像是赛后吧,一堆人胡闹。”
“那她还能记得你这么多年,看起来也挺关心你的。”祁晓嘻嘻一笑:“那你们俩……”
孟宁的视线往边上移,落在G最后一笔结成的小墨点上。
“这样的八卦你都敢想。”她望着那小墨点说:“网络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祁晓猛拍一下大腿:“是啊!多好的网络小说素材啊!海滩救生员和酒店继承人豪门千金!”
孟宁转身笑笑:“那你这点击,肯定血虐,毕竟,假得很。”
******
一杯解酒汤拯救了孟宁宿醉后的大脑,反而能睡得着了。
那张卡片被孟宁收进床头的抽屉。醒来时正黄昏,天幕一片渲染开的橘粉,好似什么文艺复兴时的油画,什么重色都无顾忌的往画布上泼洒。
天色重了,就显得人很淡,有种轻飘飘的失重感。孟宁侧着头,发现窗户开了半扇,白日里无惧着凉,一只蝴蝶飞进来,歇在床头柜上的抽屉边沿。
抽屉开着一条缝,里面收藏着温泽念送来的那张卡片。孟宁心想,是温泽念腕间的那抹香,引来了蝴蝶。
祁晓在她旁边的单人小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流在一只狐狸形状的玩偶上。
孟宁尝试着坐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缓解了不少。她叫了声:“祁晓,起来准备开会了。”
走进洗手间,凉水洗了把脸醒神。望着盥洗镜中的自己,相较于清淡的五官,她眉毛长得算浓,被水流打了绺,看着有些乱。
曾经的温泽念用指尖轻抚,少女的指腹软得像芙蓉花瓣:“孟宁,我喜欢你的眉毛。”
这时祁晓在外面喊:“孟宁,你好了吗?可能得快点了,咱快迟到了。”
“来了。”
孟宁走出洗手间,方才歇在抽屉缝隙边的蝴蝶,已然飞走了。
******
两人换了制服,往礼堂走去。
除了今晚当班的员工,其余人全员到齐。
这是温泽念空降C酒店后、第一次开面向所有人的会。
救生队被分到最边沿就坐,不同于其他人玫瑰紫的正装制服,她们的运动款制服是海面上泛起的那种雾蓝。
台上其他主管层已就坐,这间酒店的总经理是一个意大利人,暗金的头发打着卷,有双醒目的海蓝眼睛。唯独温泽念的座位空着,前面一块水晶名牌上写着“Gwyneth Won”。
连她的名字写出来都好看。
旁边的同事在传:“听说董事会临时召集会议,Gwyneth参会,所以要推迟一点过来。”
“为什么临时开会?”
“好像是讨论去年的财报。”
等了大概十分钟,员工们纪律整肃,大多拿着手机或ipad安静的阅览,间或一两句轻声的交谈。
孟宁低着头,耳朵里塞着耳机,手机屏调至歌词界面,她目光落在滚动的词句上,但也没真的看进去。
音量调得小,所以周遭突然静了一瞬她也能听到。
扬起头。
温泽念走上主席台,细高跟鞋衬得她小腿线条越发流畅好看,射灯在她穿玻璃丝袜的小腿弧线凝出一枚小小光斑,视线再往上,是她的一字裙,腰际的金属腰链,纤薄却挺拔的肩线。
她从台左往中间走,堪堪路过孟宁的视野。此时耳机里的歌手低沉得像件旧毛衣,和周围静止的安静形成奇妙互文:
“she may be the beauty or the beast,
may be the famine or the feast,
may turn each day into heaven or a hell……”
她走过了孟宁的视线,灯光洒下来,照在她盘发下雪白一片的后颈。
孟宁赫然想起听过人议论:温泽念继承酒店的概率极低,但人人没放弃这个传言,因为她美得像是Celestynka这个词本身,她来自天堂。
而直到她与那位身高一米九的意大利籍总经理握手时,孟宁才意识到,天堂并非只有柔美,那圣洁中本就藏着令人仰视和追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