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膝盖,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窗外闪电越来越疾,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骇人,甚至,隐约有种越炸越近的感觉。姜妤笙的心理防线到底是崩溃了。
她坐起身子,犹豫再三,下了床,套上最外层的外套,抱着枕头出了房门,去到了对面,隔着一个客厅的薄苏房门口。
怕薄苏已经睡了,她不敢敲门,只轻轻地唤:“姐姐……姐姐……”
四下静悄悄的,房门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姜妤笙弯下腰,看门缝里是否有光。
隐隐约约,门缝里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光亮的,但姜妤笙分辨不清是不是错觉,更不清楚,那会不会是窗外路灯投射进来的微光。
她执着地又叫了两声:“姐姐?姐姐……”
薄苏还是没有反应。
有些沮丧,姜妤笙只好抱着枕头准备回房间。
恰是此时,一道惊雷再次劈下,撼得客厅外的树影仿佛都震了震,姜妤笙被吓得跳了起来,回房间的脚步顿了下来。
远远地,黑黢黢、幽森森的门框里,那个长胡子老爷爷的脸被闪电照白,幽森的瞳眸,还在注视着她,姜妤笙汗毛都竖了起来。
回是不敢回去了,她干脆抱着枕头,靠着薄苏的房门,就地坐了下来。
她想,姐姐没有回应她,大概是睡着了。但是,如果真的有鬼怪来抓她,她很大声地呼救,姐姐总该是会听到的。
她会来救她的。
这么想着,她心安了下来,胡思乱想中,困意深沉,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直到天光大亮,她因薄苏开房门,一下子栽倒到她的脚边。
“你干什么?!”这个姐姐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她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声音比姜妤笙想象中的还要好听,只是听上去似乎很不高兴。
姜妤笙摔在地上的肩膀在发疼,刚刚睡醒的脑子还有点懵,她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薄苏索性略过她,蹙着眉头,抱着校服,径直出门,去隔壁的卫生间,合上了门。
姜妤笙呆愣在原地。
她胳膊好疼,肩膀好疼,头也好疼,站起身,才惊觉头晕目眩。
可怕薄苏讨厌她,她还是忍着不舒服,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卫生间门口,软软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怕打雷,昨晚想找你一起睡觉,不小心睡着了。”
卫生间内水流声哗啦啦,薄苏没有理她。
姜妤笙站着,后知后觉感到了冷,便又说:“姐姐,我有点冷,先回房间穿衣服了。”
薄苏还是没有理她。
姜妤笙又站了一会儿,实在太冷了,才抱着枕头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见房门外一声响,薄苏出了卫生间,好像下楼去了。
应该是到要吃早饭的时间了。
怕给大家留下睡懒觉的坏孩子印象,姜妤笙连忙也去了卫生间洗漱,快跑下楼。
她脸红得很不对劲,但没有一个人察觉,还是早饭快吃完的时候,她自己发现了:“妈妈,我好像发烧了。”
她小声地向姜眉求助,像做了一件很不应该的错事。
果然,姜眉尴尬地看了一眼老太太,怕她误会自己会觉得是她被子给薄了的错,骂姜妤笙:“你怎么回事?你又踢被子了是不是?一天天的,你事情怎么就这么多。”
姜妤笙低垂着头,不敢辩解,她其实从不踢被子的。但她有些担心薄苏会把自己昨晚不好好睡觉,在她门口吓了她一跳的事情捅出去。
可薄苏置身事外,只吃自己的饭。
“岛上有卫生院吗?我吃完饭带她去打个针。”姜眉不耐烦地探了一下她的额头,转头问薄霖。
姜妤笙这才小小声地反对:“妈妈,我不想打针。”
她很怕疼。
疼了又不能哭,哭了要挨骂的。
姜眉烦死了:“那你想怎么样?”她今天还要去帮她办转学手续,事情多得要死。
姜妤笙说:“我吃一点药就好了。”
“也是,小孩子嘛,很快就好了,抗生素滥用也不好。”薄霖帮她解围。他问老太太:“妈,家里有感冒药吗?”
老太太不冷不热地说:“不知道,我找找。”
姜眉立刻和声地感谢:“那麻烦阿姨了。”
老太太不知道有应没应,薄苏吃完饭,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回厨房的洗碗盆,而后背上书包就出门了。
从头到尾,她一句话没说。
姜妤笙感谢她没有揭发自己,在她离开的时候,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姐姐路上小心。”
小奶音甜软。
薄苏的身形微微一顿,随即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漠然地走出了家门。
姜妤笙生出小小的失落。
下午,她一个人在家养病,记挂着老太太出门打麻将前吩咐她的:“下雨了去院子收下衣服。”根本不敢踏实入睡。
临到傍晚,雨终于噼里啪啦地降临了,姜妤笙不敢耽搁,一骨碌地爬起来就往楼下跑。因为从小就被使唤着做这些事,她已经很熟练了,很快就把晾衣架上的衣服收得七七八八了。
正要收最后两件,院门忽然“咔哒”一声开了,姜妤笙循声望去,是薄苏背着书包撑着伞放学回来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柔柔笑开,怯怯地叫了一声:“姐姐。”
她脸上还带着高烧后才有的潮红,身上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
薄苏薄唇顷刻间抿紧了。
她走近,把衣服从她手中全部取走,把剩下的两件衣服也收了,冷淡地说:“我衣服不用你收,下次别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