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109)
这样总不至于魂飞魄散。
两人靠得很近,南禺轻笑的时候,震颤险些传到某人心口,“腓腓是灵兽,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总不归我管。”
叶清影“哦”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你不怕么?”
阻碍她人轮回,修改因果命数,不怕深陷其中么?
南禺轻笑出声,懒懒散散道:“怕什么,我是神君。”
十二神俑辗转于世,凭着卦象指引,她入了许多人的梦,尝过爱而不得的苦楚,念念不忘的心酸,解忧终是得偿所愿。
可人总是妄想的,总想填平心里的沟壑,可遗憾只随着时过境迁越来越难忘,彼时便深陷其中,如今就能化解了吗?
如今冯嫽便站在这里,她又是谁的阿嫽了呢?
冯嫽虚虚地抱了她一下,轻声道:“我想我...应该是不后悔的。”
“什么?”解忧想扣紧她,却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的手穿过对方身体。
“因为,阿嫽想要解忧光明正大的活着。”
“轰——”
墓穴连续震颤了几下,顶部乒铃乓啷地砸碎石下来。
“外面又下暴雨了,水冲上来洞要塌了!”许知州拽着乌启山,拔腿就跑,露着娇俏的屁/股蛋子。
“走!”唐音也紧随其后。
“啊!我啊!还有我啊!”蔺青被绑得结实,涌上来的水顺着口鼻灌进去,浸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你麻烦死了!”唐音又跑回来给他割了绳。
叶清影一言不发地将木棍塞进他怀里。
蔺青愣了愣,拄着拐眼眸倏地亮了,“我知道这边有条近道!”
“哗!”
“咳咳咳咳——”
她们刚爬上来,身后的错综复杂的甬道便垮了,沙丘变成了凹槽,水流混着砂砾往地下暗河奔涌。
冯嫽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却怎么也找不到解忧的影子。
“她去了忘川。”南禺似是知她心头所想。
雨落得很猛,砸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冯嫽的睫毛濡湿在眼皮上,垂眸抿唇不置一言。
第61章 归程
一路上没怎么耽搁, 总算赶上了玉露沉的暮色,不过离开小半月,庭院里已换了光景。
疯长的藤蔓遮了水曲柳木门, 斑驳的颜色里缀了些新绿, 门槛缝隙里蹿了几株牛筋草, 造景用的莲叶被嘬了几个缺。
每个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脸上都有种熬了几个大夜的颓靡。
“累死了。”许知州打了个呵欠,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路, 走得跌跌撞撞的。
乌启山坐下的时候, 好歹用手指抹了一下灰。
这夏天来得猛,野蛮肆意生长。
冯老板煮了一壶水, 从博物架里捡了几只茶碗, 都是些白底青花的简单款式,里头搁了点细碎的茶叶。
不过,她有些心不在焉。
沸水是滚烫的, 从杯口溢出, 缘着桌沿倾泄下来,叶清影一把按住了她倒水的手。
“多了。”只隔了一层衣料,她立马将手缩了回来,停留时间极为短暂。
冯老板抬眼的时候,眸子里有些迷惘,停了一会儿才逐渐清明, 连忙拾了一块抹布, 边擦边道歉,“叶小姐抱歉抱歉, 刚才不注意走神了, 有没有烫着, 我这里备了一些烫伤膏的。”
叶清影摇了摇头,止住了她的手忙脚乱。
冯老板还未从戈壁滩的荒凉中回过神来,耳畔总有驼铃声响,看什么都灰蒙蒙的,脑子里塞了许多乱七糟八的东西,思维和行动都滞重得很。
她缓缓靠进太师椅里,歉疚地笑了笑,“我总觉得这...是场梦。”
梦么,确实是场曲折离奇的梦境。
叶清影平日所诛邪祟,譬如黎丘一类的,做了些恶事,眼下这种与当事人心平气和聊天的情况倒没出现过,斟酌了一会儿,轻声道:“你以前见过她吗?”
无需多言,只用了“她”指代。
冯老板似乎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从叶清影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被发丝遮掩的侧脸,睫毛上落了跳跃的光晕。
她此刻的气质很内敛,像是独守落日余晖的老人。
很久,她笑了一下,“没有。”
叶清影极轻地“嗯”了一声,不论答案为何,她都会信的。
斯人已逝,风未止,意难平。
门外的青石巷道,毗邻古玩街白云渡,木门“吱呀”一声,说话的声音先传了进来,“我就猜今儿个一定会开张。”
叶清影先看见的是一顶被晒得褪色的头盔,男人的领口被汗水浸得泛黄,怀里抱着纸箱,笑得憨厚老实,“今天的奶可新鲜,老板您得给我个好评!”
他嗓门大,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扫去。
送奶小哥倏地有些羞涩,也不等人走近,直接就把箱子放地上,从包里掏单子和笔。
许知州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哟,这年头还有人订鲜奶呐。”
门又被风吹开了些,屋檐下的几块砖长了青苔。
“鲜牛奶嘛,味道好,营养价值高,小孩子喜欢喝。”送奶小哥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汗,把笔盖拔了才递过去,“字签这儿。”
冯老板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晕开一团墨色。
“前几天我看店里没人,都给放奶箱了,估计也喝不得了。”小哥笑着提醒她,额头的汗快滴下来了。
“谢谢。”冯老板颔首,径直取了两瓶玻璃瓶装的牛奶。
许知州嗫嚅了两声,心里突然堵着不舒服。
送奶小哥骑的电三轮,前脸大灯缠了几圈透明胶布,钥匙一插进去就哐啷哐啷响,他很羞涩地挠了挠头,“以后想订奶可以直接找我,比公司给的价低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