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167)
叶清影有了个可怕的猜想,也许从齐均重新写日记的那天起,他便已经生了将兰愿卖掉的心思。
毕竟,他缺钱,兰愿生得好看,也无半点血缘关系。
“那孩子越发俊朗了。”
“兰愿读了两天书就不去了,说要学唱戏,庭生勃然大怒,我却觉得高兴得很。”
“最近兰愿在抽条,太瘦了,不好看,教人心疼得很。”
“......”
这不是叔慈侄孝,这只是猎人在欣赏猎物的内心活动。
安抚好兰愿的情绪,成功完善剧情,机械音再没出声提醒。
天罪横在谢瑾川的脖子上,刀刃碰上皮肉便滋滋的响,管家青筋皱起,高喝了声“放肆”!
南禺不为所动,声音冷冽:“你们为什么杀人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
她爱笑,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像摄人心魄的狐狸,生起气来面无表情,背影冷得吓人。
许知州摩挲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渣子,总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转头一瞧,看见个一模一样的。
得,叶队生气的时候也跟东北老冰棍似的。
这气质,怎么就能这么像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板着脸,沉声道:“对啊,不感兴趣,那个高个子的憨货被你们藏哪儿去了?”
“你先放开他。”管家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狠厉。
“你先说。”许知州回击道。
管家咬咬牙,“你先放。”
“你先说。”
“......”
谢瑾川突然沉沉地笑了,嗓音低沉,每一处的停顿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姐姐你说的那些人啊。”
叶清影不爽,天罪几乎要嵌进皮肉。
“他们是郑叔新送我的礼物。”谢瑾川的灰败的脸上突然闪过病态的苍白,“我保管得很好的。”
真尼玛变态,还礼物,恶不恶心。
许知州呕了一下。
管家突然接过了他的话,说道:“就在那里面。”
第95章 禽兽
墙塌了, 仅靠几根石雕龙纹的柱子撑着,管家方才指的方向便是单独隔出来的房间,此刻望过去已是一览无余了。
“我都检查过了。”叶清影木着脸, 显然是不相信的。
许知州点点头, 更生气了, “还不老实交代,你们把傻和尚藏哪儿了?”
谢瑾川脖子上的皮肤没完全被领口遮住,长了不少磕碜的小眼儿, 钻出幽绿的苔藓, 他一笑,肌肉绷紧, 表情偏执又可怖。
他敲了敲脑子, 面无血色,“他们,是我的礼物。”
南禺朝他看了一眼。
管家默默站在他身后, 从胸襟前取出块小方帕, 仔细托起他的手,沿着指缝擦了擦,“少爷,这样干净。”
老者轻言细语像在哄孩子似的,可谁家小屁孩能这么阴郁。
正当许知州以为谢瑾川会不领情的时候,男人低了低头, 顺从地伸出手, 只能从侧面看到紧绷的下颚线。
他没忍住奚落道:“欸,富贵人家的少爷果然好命哦。”
说着, 他撅着嘴吹了声哨。
谢瑾川抿了抿唇, 浮肿的手背爆开几条裂口。
管家摸了摸他的鬓角, 慢条斯理地戴上了窄边眼镜,说道:“最近来了不少人,你们要找的可是个满脸横肉的和尚?”
“是和尚啊,但长得还行,就比小爷差那么差那么一点儿。”许知州撇撇嘴,大拇指和食指捏出米粒那么小的缝隙。
“咳咳。”管家咳嗽了几声,听着惊天动地的,“都在里面。”
“嘿——”许知州气得很,撸了撸袖子,“臭老头儿,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
南禺挑起他的衣领,把人拽回来,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许知州一愣,哼哼道:“南姐姐你别拦我,我今天非扒了这老头子的皮,叫他耍我,他娘的知道小爷谁嘛......”
南禺:“......”
她有些心累,无奈道:“你再去找找,特别是床底下和靠墙的地方。”
里面,里面,该不会是——
叶清影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哦。”许知州悻悻地收手,但回过身的时候已然忘却方才的失落,动作干净又利索。
南禺收回目光,对着身侧之人温声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明明知道这话的意思,但她说完的那一瞬间,叶清影仿佛看见了在世俗中踽踽独行的自己,捉了第一只妖,灭了第一只鬼,鲜活而肆意。
她浅浅地弯了下眼睛,舌根却泛起苦涩,颔首道:“除了笨,其他还不错。”
南禺顿了一下,用指尖拨开了她紧握的手,将濡湿的掌心贴了上去,抬头看对面的时候目光又冷又深,“我给你一分钟时间陈述。”
说完,她略一用力,削掉了谢瑾川的半块手掌。
事发突然,叶清影很明显愣了下,抬眸看她,眸光幽静深邃。
随后,眼皮上覆上一层温热,她下意识眨眨眼,忽地不知所措。
南禺咬了咬唇,问她:“吓到了?”
语气有点紧张,叶清影勾了勾唇角,说道:“没有。”
谢瑾川短促地“啊”了声,瞎了的那只眼睛爆了出来。
管家的故作深沉兜不住了,跪着扶自家少爷,呼吸急促,“我说,我说。”
南禺好像没听见,自顾自懊恼道:“我竟然忘了,你小时候最怕行尸。”
说完,两人都怔愣了一下。
她最怕行尸,死透了的傀儡还好,不管什么畸形种都能接受,莫名怕那种用秘法死而复生的大粽子。
她幼时不懂,总觉得这东西算不得人,也算不得妖鬼,但那都是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