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小田妻(741)
她走在田埂上,脚下穿着庄户农妇纳的布鞋,绵软又舒适,在泥土里走了一遭,染上了湿润的土垢也浑然不在意,信步由缰地在原野走着,乍一看过去,她与普通的农家妇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她终究是不同的,毕竟农家妇人不会有空闲在田中漫步,还不食人间烟火地挎着个装满桃花瓣的竹篮子,更不会有丫鬟和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她的身份不凡。
庄子里的农户在田间劳作,看到主家夫人走过,纷纷热情又淳朴地打着招呼:“夫人今日又出来摘桃花了。”
时光漫长,叶蓁蓁倒也不急,笑着与她们寒暄。
庄户人家的悲喜很简单,不外乎柴米油盐酱醋茶,因为老母鸡多生了一颗蛋而欢喜,因为家中小子调皮而叹气。
但他们是满足的,因为今年主家降低了田赋,对于他们来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叶蓁蓁与庄户们聊得尽兴,一转头,不期然间看到了站在田埂尽头的崔维桢。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田,叶蓁蓁并不知晓自己的眼神在这一瞬间有多么地璀璨明亮,她快步走着,最后小跑了起来,像一只在桃花瓣上翩跹的蝴蝶一般,轻灵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冷香再次充盈体感,温暖的怀抱令人安心又怀念,叶蓁蓁在他怀里蹭了蹭,才抬头望去:“维桢,你是来接我们回家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崔维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从鬓发上已经有些萎靡的野花,落在她圆润又晕红的脸颊上,浑身的气质温雅又和煦,毫无贵妇人的矜贵与高傲,若是外人看到,哪里能想象得出这位乡村妇人打扮的女子,就是名动京城的宁国夫人呢。
洗尽铅华,回归本真。
朝堂的尔虞我诈尽悉散去,崔维桢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无论时间如何变化,无论身处何地,他的蓁儿始终如初。
他轻轻一笑,摘下她鬓发上枯萎的野花,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珠花簪上:“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叶蓁蓁碰了碰鬓发上的珠花,笑容艳艳如桃。
庄子虽然有田园野趣,但住久了也显得无聊,得知要回府后,无论是主子们还是下人们,都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崔执端那孩子像只勤劳的小蚂蚁似的跑来跑去,在他的碍手碍脚之下,嬷嬷们终于收拾好了东西。
得了空,崔执端和崔执明又去和小伙伴们道别,紧接着又发现雪儿不知钻去哪儿玩了,呼朋唤伴去找猫儿,呼啦啦的一群人,热闹极了。
才几天没见而已,崔维桢发现自家儿子都玩野了,还晒黑了一圈,像是从土里爬出的小泥鳅似的。
他哑口无言,对着妻子干瞪眼。
叶蓁蓁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干嘛,晒黑他的太阳,又不是我。”
崔维桢:“……”
他无奈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你就皮吧。”
叶蓁蓁偷笑,圆圆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男孩子黑一点没什么关系,养一养就白回来了。”
崔维桢摇头不语,把儿子拎过来检查功课,发现他玩归玩,功课没有落下,这才脸色稍缓,诫勉道:“这几日你在庄子玩得尽兴,回城后该收心了。”
崔执端乖乖应是。
在庄子吃完午膳,终于启程回京了。
田园山色渐渐远去,天子脚下的繁华喧闹缓缓袭来,虽然崔维桢并不言语,但叶蓁蓁知道风波未散,回去之后又将是硝烟弥漫。
但,何惧之有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877章 波云诡异
再回京城,心境已然不同。
听闻她离京这几日有不少世家夫人寄来了拜帖,叶蓁蓁从门房那儿拿来一看,发现全是涉案人员家属,对方来意已经昭然若揭。
叶蓁蓁故作不知,含糊地回了帖子,把这件事退了回去,本就立场不同,推诿起来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
几天过去,叶蓁蓁渐渐猜到清渊阁当日之事的原委,崔维桢不愿她太过忧虑,当日之事并未详讲,但其中涉及到大表哥,他还是透露了一句。
“不必担心,大表哥不会出事,他之所以会去清渊阁参加文会,不过是引鱼上钩的诱饵而已。”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透露了大量的信息,叶蓁蓁渐渐确定了不久前的猜测。
清渊阁大火,恪王被大火烧伤,宣武帝震怒,所有涉案人员都被缉拿入狱,这桩在御前挂了号的案子非同小可,崔维桢却对大表哥王世宇的安危毫不担心,显然是心里有数的。
王世宇是饵,谁又是垂钓者,谁又是鱼呢
崔维桢对此讳莫如深,叶蓁蓁暗暗心惊,忍不住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是谁纵的火恪王怎么会受伤”
是你吗或者说,是魏王
崔维桢的眼神复杂极了,眸底的深邃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他的神情似是严肃又似是警告,仿佛在暗喻着什么:“恪王无论如何失德不堪,终究是皇子,无论是谁,胆敢主动残害皇子,都会失了圣眷。”
所以无论是崔维桢还是魏王,都不会在宣武帝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毕竟在以往的争斗中,他们在宣武帝的心目中都是被迫害后才不得不反击的纯良形象,不可能这次就贸然出手。
那么,这次恪王因何受伤
是其他王爷不,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伸手到清渊阁,那是恪王的地盘,天底下能够瞒过恪王出手的人并不多了。
想到这里,叶蓁蓁倒抽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看着崔维桢:“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