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荒西经·卜居(9)

作者: 不借东风 阅读记录

“没……没打算走。”穗禾笑笑,挺直腰板站得更直些。

凌霄已放走手中的蛇,翻身从吊床上跳下来,“刷”一下便闪到穗禾跟前。

“我来找凌霄。”穗禾拽着凌霄衣摆,尴尬地笑道。

杜衡不再打趣她,提着药篓家去了。

现下穗禾更尴尬了,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不敢出,脸颊被憋得通红。

凌霄喜欢这嘴硬执拗的丫头,便信手拈来一朵凌霄花,戴在穗禾的鬓上,乌黑发亮的短发中,红花隐隐,配上她那绛红的裙袍,真的是美极了。

“我要是个男人,我就娶了你。”凌霄打趣着。

穗禾这才放开,笑道“你要是男的,我也就跟你。”

凌霄听杜衡讲过穗禾的家族,所以也不瞒着她,讲自己是战神,神界赫赫有名的将军,仙籍“贰负”,是三界跑得最快的神,也是最厉害的神祗。

穗禾瞧着蹿远跑近的凌霄,喊着有趣,却又笑她吹牛,凌霄这便又把穗禾举到三尺高,直到求饶,凌霄这才把她放下来。

—————— ————————————

凌霄经常会表演一两个小幻术给穗禾看。

穗禾爱看,也喜欢上了凌霄。

穗禾是野惯了的,母亲也放心她天天往太平坊跑,一来二去霄、萝两人更加亲密起来。

杜衡也不嫌穗禾碍事,只管忙自己的,又盯着胡闹的两人痴笑。

那日刚用过午饭,母亲及姥姥各自歇息,穗禾闲不住,一路小跑至太平坊。

刺槐林刚添满叶子,还是黄绿的清新一片,阳光透过,蝉翼似的纹路清楚,叫人跟着心静神明。

槐花打着卷,也都是新挂上的,有风过去,簌簌一片竟把春光摇成一串,这也无不挂着香。

莺啭雀啼,春光缭绕随处可见,穗禾晃着柳枝,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远远看见门前的凌霄跟杜衡。

凌霄头发拢到耳后,头上缠着正红色丝巾,穿孔雀蓝的长裙,捧着竹蔑,男子一样笔直地立在杜衡身后。

而杜衡赤着上身,挥锄犁地。

凌霄就在后面撒着凌霄花的种子。

穗禾看着,觉得很美。

她本不想上去打扰,凌霄先发现了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穗禾竟害羞,也不曾见过光膀子的男人,只灰溜溜地跑开。

凌霄笑她,杜衡竟不知缘由,回头瞅一眼凌霄,也跟着乐。

“你笑什么?”凌霄笑道。

“你笑我就笑。”杜衡挥一锄头,话讲得掷地有声。

凌霄不再讲话,只跟在杜衡后面,洒着种子。

且说那穗禾也不回家,在天枢桥上玩了半天水,这才又往杜衡家去。

过槐林时,忽地听见灌木丛中有呼哧呼哧的声音,她以为是什么稀罕野物,逮回去没准养起来有趣,便来了兴致。

可谁知,侧目一瞧,只见草根上染着血,吓她一跳。

再定睛看时,那分明是扶桑的花瓣,阳光浓烈,那红明艳着,叫穗禾眼晕。

她瞧见灌木深处,似有一丛扶桑幼苗,浓烈地像是把林子撑破一样的红穿过翠绿的叶子。

她觉蹊跷,只在《万物集》见过,书云: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于是想一探究竟,是否真有九个太阳挂着,不料再仔细辨认时,忽得听见有人念自己的名字。

因正看得专注,穗禾迟疑一阵,这才反应过来。

见是凌霄,穗禾才长舒一口气。再一看杜衡,鬓角竟插一朵扶桑花,花瓣遮盖杜衡的左半张脸,妖里妖气。

穗禾正发笑时,突然头顶发紧,蹲在旁边干呕。

“丫头!”凌霄跑去查看,捶捶她的后背。

穗禾吐得难受,抬手示意凌霄停下,待缓一会,才头晕眼花地再看一眼杜衡时,他已是常人模样,那扶桑花早不见了踪迹。

穗禾疑惑,又身上难受,无心追究,这才罢了。

杜衡把穗禾送到凤凰台,师婆讲只不过是惊着了,等她晚上睡觉时喊魂即可,没什么大碍。杜衡知凌霄还在等着,也不久留这才匆匆走了。

自那三日,穗禾茶饭不思,身上总乏力,总吆喝好多棉被,好沉。

师婆知道穗禾不只受惊那么简单,便起了一卦,这才断定是被压着了。

等中午便取了柳条、镜子、无根水,准备驱邪。

穗禾混沌,只见母亲拿着镜子照着自己,嘴里念叨些“叫自己辨辨清楚”一类的咒语。

这穗禾才又从镜子中见到一张苍白的脸,鬓角照样插着一朵扶桑,似是目光呆滞,却也是实实在在地盯着自己,生生把魂勾去一样。

穗禾便尖叫起来。母亲拿柳条蘸无根水抽打起穗禾,念到,“不问缘由,不问因果,不问来处,从何处来归何处去,自有造化。”

柳条起起落落七下,穗禾这才沉沉睡去。等晚饭时,竟完好如初。

翌日刚过过晌午,永宁坊和太平坊派人过来议事,据说是家畜牲口没了许多,这便找师婆起卦。

穗禾觉得无厘头,人畜各有定数,自然推算不出不说,那阿猫阿狗实在犯不着起坛摆挂,多是獐子、狐狸搞的鬼,等凑齐了一齐抓住,何必费这般功夫。

觉得无聊,这便想去找栖箬。

凌霄送杜衡去济生堂回家,正巧碰见穗禾,问她干什么去,身子可好利索了。

穗禾嘴硬回道,“只是吃坏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穗禾生怕凌霄嘲笑自己胆小,故也不讲去栖箬家,只道正要去太平坊,想看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