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捂紧了小马甲(108)
唯独让人意外的,是那紧贴着雪白墙壁的,放满了各种夸张模型的亚克力架子。这本该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展柜,但下方却无端缺了几个大型模型,应该是被熊孩子不止第一次糟践了。
纪宸霖一边往里走,一边毫不在乎地道: “小朋友是可爱的代名词。他最多只能算是儿童,或者小孩。‘小朋友’我心中另有他人。”
云小言也不敢问那“他人”具体指谁,讪讪地转移话题道: “这是你以前的卧室吗?”
“嗯。”纪宸霖走到书桌前,从柜子中掏出了一本页脚泛黄的本子。
云小言则好奇地打量着那满柜的乐高,它们有些只是些小人小房子,有些就只是耗时巨量的大型模型了,往往售卖给成人。
他记得纪宸霖好像小学时就出国留学了,所以……这些全都是他很小的时候拼的吗?
“哥哥,你在看什么?”云小言转身,发现纪宸霖正垂眸看着书。
而他手中的笔记本,已经纸张皱巴巴的有些年头了。
“曾经的日记。”纪宸霖也不遮掩。
“看这个干什么呀?”云小言尊重他的隐私,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们不先去看望一下你的父亲吗?”
纪宸霖从日记本上抬起眼眸来,说的话却叫云小言大跌眼镜: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了。”
这句话换了除他来的任何人说,或许都更合适。
学历出众,年少又成,独掌大权……他身上的种种光环,无一不昭示着那天之骄子的身份。要是连他都困惑未来,普通人还活不活了?
云小言瞠目结舌道: “看以前的日记,就能找到答案了吗?”
纪宸霖挑了挑眉,随手翻了几页,走到云小言身边来,指着黄白纸张上的一句话道: “当然可以。”
——不喜欢的人,那就杀了他。
滚圆可爱的字迹飘乎乎的,却写着血淋林的残忍与偏执。
云小言瞬间睁圆了眼眸,呼吸一滞,劝解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纪宸霖抱歉地道: “不好意思,翻错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又往后翻了翻,最终书本停留在某张只写着一句话的页面上。
——赤子之心,赤诚以待。
落笔日期,在二十年前。
出乎意料的是,短短几张翻下来,这页上面的话居然变得出乎意料的正能量。
纪宸霖重合上日记本,道: “我总在想,该如何衡量一个人在我心里的价值。”
“现在我想通了,”他看着云小言的眼眸说, “恨我也好,背叛我也罢,我平生最讨厌的,只有一直欺骗我的人。”
“你知道吗?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真相更让人难以接受,因为我自始至终知道那是谎言。”
云小言小脑筋飞速运转,思索着纪宸霖这几句话的意思。
但罪魁祸首却相当放松,悠哉关了日记本后,就拉着他要往纪弘益的房间方向走去。
直到站在了那扇实木房门前,云小言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纪宸霖低沉的声音,以及那幼稚而血腥的“那就杀了他”在他大脑中挥之不去。
因此,他也就终于被纪宸霖得空占了便宜——
男人趁机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声音中夹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别担心,我永远喜欢你。”
“我过会还有事,我先进去跟他说两句,然后你再进,好吗?”纪宸霖道。
也不知是不是男人那一丝笑意给了他勇气,云小言心中郁结的一口气疏散,他拉了拉纪宸霖的衣角,小声问道: “我们俩不一起吗?”
“你状态不好,恐有露馅的风险。”纪宸霖大拇指抹去他额角的汗珠,展示给他看。
云小言点了点头。
还是纪宸霖考虑周到些。最后一天了,演也要完美无瑕地演完。
“他很好说话,到时候你进去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纪宸霖转过身,推门走进了房间。
云小言心脏像被大手抓住了一样,紧张到呼吸困难。
以至于,他完全没发现,纪宸霖进纪弘益的房间时压根没敲门。这跟他先前表现出的,进门都要先打电话“汇报”的态度大相径庭。
大概五分钟后,男人就再次推门走了出来。
“怎么了?”纪宸霖走近,揉了揉他的乌发, “不是说别紧张吗?”
“我,我没事。”云小言深呼吸了一下。
他只是社恐犯了。
毕竟他身份尴尬。万一演砸了,就完了。
纪宸霖一顿,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 “要不我陪你进去?”
云小言抬眸,看他犹豫的样子不像作假,还是道: “没事,你先忙你的事吧。我可以的!”
说完,他还自打气般握了下拳头: “加油!”
纪宸霖确认他状态没问题,无奈地轻声附和道: “加油。”
云小言又长呼了一口气,在男人关切的目光下,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沉重厚实的房门。
他背着身轻轻关上了门,入目的就是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设备的插管,一咳能把肺咳出来。
相较于上次纪家晚宴,纪弘益的状态差了许多,唯独那双和纪宸霖如出一辙的黑眸,还泛着些许的寒光。
纪弘益沉默着看了他两秒,然后才露出慈祥的笑来: “是小云吧?来,快坐快坐。”
云小言松了口气,露出甜软的笑容,乖巧地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叫了句: “纪叔叔。”
纪弘益笑着应了,半靠在床上,眯着眼感慨道: “我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刚才小纪进来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明显不想见我,应该是你劝说他来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