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章平爱喝酒,喝了酒之后话又多,她只得一一先嘱咐一遍。
“我肯定不喝!”今天这事实在是把他给惊着了,池章平只想早些给家里人说,然后拿个主意,在这之前,他是丝毫马虎都不敢出的。
这般几次叮嘱,玉滟又写好了一封迷信给他,等到下午池章平就动了身。
他跟周玉然在山门口碰了面,相视一笑,两人索性一道走了。
玉滟目送他离去,然后看着眼前这山,出神许久,一直等到小楼叫她才回神。
“回吧。”她说。
刚到小院门口,刘洵已经等在了那里,他一见着玉滟就低下了头,若说原本是谦恭,那现在就是恭敬了。
“道长,我家公子邀请您晚上一同用膳。”
玉滟驻足看了过去,沉默片刻道,“不了。代我向王爷请罪,就说我今日心绪繁杂,眼下只想安静一段时间。吃饭,明日吧。可否?”
刘洵哪里敢说不行,连声应下。
他回去就向自家王爷回禀了玉滟的意思,预料之中的,褚琛并没有生气,只是安静的坐着,沉思。
“那便明日。”他说着微微笑起。
刘洵心下一松,没生气就好,忙退了出去。
春日了,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
褚琛出了门,凭栏远眺,目光落向的,却是山下的小院。
他不后悔。
若不是他强逼,玉滟只会拒绝的彻彻底底,根本不会为了安抚住他许下明日。
既有了明日,那往后更不必说。
玉滟回去后就屏退了下人,坐在妆镜前,取了木梳,一边梳发,一边出神。
几个丫鬟在外间看着,都提起了心。
这个习惯是自家姑娘从小养成的,每每有烦心事的时候,她就爱这样。
而这次玉滟为何会如此,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泊渊道长怎么会是摄政王呢?”小舟尤难以相信,小声喃喃,说,“他一定是逼姑娘了。”
今儿个的事情她们看的真真的,明明之前自家姑娘一直在疏远泊渊道长,可今日表明身份后,两人就亲近起来了。
玉滟能糊弄的了四爷,却骗不过她们。
“姑娘一定很委屈。”小楼说,笑容满是苦涩。
这些她们都知道,可那是摄政王,便是知道,她们又能做什么?
小桥抿唇不语,小船依旧沉默。
但实际上,玉滟的烦恼和她们所想完全不同。
自从上午知道褚琛的身份,直到现在,她都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疯狂中,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又觉得人的际遇实在可笑,说来大约只有造化弄人一次能诠释万一。
褚琛,知道她所谓的亡夫和他的养女成婚了吗?
算算时间,想必现在孩子都该有了吧。
玉滟想着,忍不住就扑在妆台之上笑了起来,笑的停不下来。
可笑,多可笑啊。
“姑娘。”小楼估算了一下,小心进了屋,担忧的轻声唤道。
她担心玉滟这是伤心的狠了。
“我没事,出去吧。”玉滟道。
“姑娘…”
“真的没事,我就想一个人待会儿,出去吧。”玉滟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楼怔住,不同于她所想的伤心,玉滟满脸的笑,眉眼弯弯,眼尾都笑红了,平添妩媚,那种勾人的蛊惑,饶她同是女子都不由怔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见姑娘笑的这样肆意欢喜,可见她是真的开心。
惊觉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小楼略有些茫然,很快就出去了。
玉滟又趴下笑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继续一下一下的梳着发,开始在心中安排以后的事情。
她不想等以后事情揭露之后,自己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
所以她得让摄政王喜欢上她。
越喜欢越好。
玉滟曾经想过很多很多的方法想要去报复,但在面对权势的时候,都显得无能为力,她只好放弃。
可现在,有人把办法递到了她面前。
沈蕴和,沈家,佑宁县主。
若是知道她和摄政王的事情,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对了,还有摄政王。
这几个扰乱了她命运的人,竟然在机缘巧合中,以这样的方式凑在了一起。
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啊。
玉滟噙着笑,口中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这一夜玉滟睡得很好。
甚至可以说一句久违的香甜,往常那些一直压在她心头的,无人知道的心事仿佛一下子就变淡了,晨起后,她还临窗听了许久的晨风鸟鸣声。远风送来春花的香味,让即将到来的一整天都变得惬意起来。
“春天来了。”玉滟笑道。
做了早课,等到用早膳的时间,玉滟还记得昨日的应允,正准备妆扮好动身上楼,就听到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小船前去开门,然后她就听到外间的小舟结结巴巴的叫了声‘王爷’。
褚琛来了。
玉滟一抬手,小楼忙就收了要给她披上的斗篷,小桥在前拂开帘子,她刚到正厅,就看到站在院里的褚琛。
褚琛总是穿着道袍,宽衣大袖,雅致出尘。他似乎偏爱蓝色,深的浅的,平日里大多都会带着这种颜色。今日也不例外。
玉滟不急着出去,便束手站在那里看着,忽然就笑了笑。
褚琛感知到动静转身看去,瞧见她的笑颜,不由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