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52)
在齐汶迟的童年时期,他将旧时代的产物放置于他面前,新时代诞生的孩子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
同时拥有新旧时代的两种思想,造就出一个鲜活的人。
直到这时,霍临深才有了活在世上的感觉。
他将齐汶迟置于漩涡中心,沉默地看着他做的每一个选择,看着他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秘密,最后回身,满眼爱意无法藏匿。
滚烫炙热。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拥有齐汶迟全部的爱。
拥有一个完整的,真正的,与他步调一致的人。
这就足够了。
“你年轻,有活力。我抚养你,教导你,你与我共享思想,却又不完全属于我。你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在乎周边的所有,我却希望你不要对每个人都付出真心。你是独立的,终有一天你会脱离我的怀抱,去追寻你想要的一切。”
指针走过一圈又一圈。
互通心意的两人相拥躺在床上,齐汶迟换上他房间里的睡袍,抬眼看着眼前人。
霍临深揽着他,一手搭在齐汶迟的脑后,掌心下是柔软的黑发。
他喃喃道:“我该让你走的,但我舍不得。于是我挤进了你的人生,干扰你的每一个选择,这样,你就会停下脚步,像小时候那样等在原地,直到我上前拉住你的手,你将又一次记住我。”
人生有很多个瞬间,我自私的希望你的每一个瞬间都有我的参与,你将永远染上我的气息。
“我需要你。”
说话时的尾音不自觉的带上颤音,齐汶迟伸手,搂紧霍临深,感受到他的情绪渐渐平静,开口:“是我需要你。”
他有些好笑地撑起脑袋,和霍临深额头相抵:“需要你的疏导,也需要你的爱,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霍临深,”眼底倒映着霍临深的身影,“你已经在我的人生里彻底扎根了。”
十四年前,他在墓地里为父母刻碑。
六岁的孩子冻的瑟瑟发抖,手里的刻刀都跟着颤抖,仍然固执地扶着石碑,学着远处那些大人的模样,将父母的名字刻下。
齐汶迟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本该在温暖被窝里的他被妈妈塞进了衣柜里,为什么爸爸要给他平日里不能多吃的糖果,为什么房间外格外吵闹。
他只知道,当他吃完那袋糖果,睁眼闭眼三次后,有人冲进家门,将他从衣柜里抱出。
他以为他会冻死在墓园。
霍临深是个怪人。
明明和齐汶迟是第一次见面,却执意要收养他。
回程路上,他跟在霍临深身后,看着这人垂在身侧的手。
霍临深回头,对他伸出手。
他将齐汶迟抱起来,哄他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太远,霍临深有意逗他:“够得到吗?”
霍临深的眼睛很亮,比天边的月亮和星星还要亮。
他“嗯”了声,抬手轻轻勾住了霍临深耳后的碎发。
抓到了。
审讯室亮着灯。
庄燃此刻很狼狈,两只手的腕骨都被折断,精神网被霍临深的精神力碾碎大半,头发凌乱,被按在审讯椅上,气若游丝。
耳畔嗡嗡作响,是过度消耗精神力的后果。
面前的人影重叠又分开,庄燃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几点了?
他努力让视线集中在面前坐着的那人身上。
莫存的脸逐渐模糊,另一个人的脸庞渐渐清晰。
秦肃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面前,表情严肃,胸前的徽章在白炽灯下闪着刺眼的白光。
哥?!
“啪!”
金属撞击的声音让他回过神,眼前蒙着的那层白雾散去,庄燃茫然地睁着眼,看着莫存。
“名字。”
“……庄燃。”
“年龄。”
“二十三。”
“你和秦肃是什么关系?”
庄燃笑了声,嘲讽道:“长官,你都猜到了还问我?”
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触梢断裂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咬着牙,靠在审讯椅椅背上,放轻了呼吸。
那向导下手有够狠的。
他咧着嘴,并不在意眼前人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河州塔的人都这样吗?揣着结果提问,脾气还不好,一点就炸。”
庄燃意有所指地看向隐藏在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尤其是哨兵。”
摄像头后,十多个人围在屏幕前,袁晴亮敛了笑意,面色不善地盯着画面上的两人。
“秦肃在哪?”
“在房间里。”手下心领神会,“放心吧袁副官,我们的人就守在门口,秦肃房间的阳台也已封起来,短时间内他逃不出来的。”
袁晴亮没回话,又去看莫存。
莫存掀起眼皮看了庄燃一眼,没去在意他话里的挑衅,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甩到他面前。
庄燃瞥了一眼,移开目光。
资料上贴着一寸证件照,秦肃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庄燃。
“你们兄弟俩有几分本事。”
白炽灯下,莫存脸上的表情不变。
“一个混进河州塔当了监管者,一个进了D组织为他们卖命。”
庄燃纠正他的说话:“是合作,我可不喜欢和D组织的人一起共事。”
他耸肩:“本质上,我只是个没有归属塔的普通向导罢了。”
“你的名字不在河州塔已登记的散兵名单上。”
“是吗?”庄燃故作惊讶,“长官,你再找找呢,说不准是你们的人大意疏忽,把我的名字登记在了别的地方?”